一個朝向自我的無名小站(夏曉喻)
作品欣賞
一個朝向自我的無名小站
我到達這個無名小站是在清晨，是在多年後的一個清晨，是在我攜着自己走向回憶的時候。不知道是告別還是回來，經過一切該當經過的。站在與多年前相同的地方，我想起即將面對的所謂目的，它較之小站顯得那麼陌生。 該怎樣來描述小站呢？按慣例，確乎應描寫一下小站的場景，什麼人群呀！或周邊環境什麼的，由此引起一番物是人非的感嘆，要不來一節送別或相逢的情節描寫。就在我想着小站到底有什麼特徵引起我的路過時，意外地，我發現小站並沒有朝向我，或輕一點說並沒有僅僅朝向我，它沒有一道可以關閉的大門甚至一道簡易的欄杆，簡潔明了地向四面八方打開。這麼說，小站好像是朝着所有人、事物、事件、世界敞開着，可我總覺得：這麼多年來，這種敞開只是作為一個小站朝向自我的敞開，並非為了一個過客的訴說、到達、離開。 還清楚地記得昨日，那時天還未亮，人群即已擠破黎明，一天的開始被生生擠破，從一個「破」中我們出發了。而小站渾然不覺其「破」，獨自朝向自己，朝向與眼前過往毫不相干的自己，以致多年後的我到來時，小站依然故我地遠離四周飛奔而過的喧譁，為自己的存在而靜立在那裡。 我伸手去打招呼，小站即靜靜地以昔日的故事向我遞來，似乎在告訴我：該去的還是去吧！「我」的離去像要從其極簡線條中抽去一根，從其略顯灰暗的顏色中抽取一絲兒亮光。我曾認為我的回來和離開不過是我的必然的一部分，說甚緣分、宿命，當你立於這已擠破之處，還有什麼緣分、宿命可以用來理解生命中來去無聲的本然？也許，你會說：這正是緣的真正形象啊！它將生命的真送至眼前，讓我們把真看得分明，就像這個始終朝向自己的小站一樣領悟真正的自我。 拿着一張新樣式的車票，像捧起一卷經書，望向被稱作遠方的我的歸途。感覺從小站出發比從小站所在地的繁華出發更能讓人體會「出發」的含義，暗暗地告知你起點和終點究竟在哪裡。也就說，小站的簡陋不但沒有激起一番感懷，反而讓我走回寧靜，走回「出發」的地方；但假如小站重建，像被不悟者重寫的經文的卷冊能帶我們走回歸途、走回寧靜嗎？ 時光的無名小站，走入清晨的那一刻起，即圍於一大堆莫名的概念、推度、猜測以及虛無中，站上的一些美好總是朝向、屬於自我的。有時，陽光下一隻擺脫我們肉身的蝴蝶那樣驚心、飛舞着、鼓起一陣陣時光的漣漪。
作者簡介
夏曉喻，散文在線網簽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