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人
內容簡介
《第1個人》包括《流亡與獨立王國》《第1個人》兩部作品。《流亡與獨立王國》為短篇小說集,《第1個人》為作者生前未完成的長篇小說。
《第1個人》是加繆生前未完成的長篇小說,主要講述了一個法籍阿爾及利亞人雅克從童年到壯年的故事。本書是加繆的精神自傳,被作者自己稱為「我成熟的小說」。在這本書中,他把自己視為本家族從原始狀態中走出來、走向文明的「第1人」。
《流亡與獨立王國》是一部短篇小說,包括《不忠的女人》《反叛者》《無聲的憤怒》等六個短篇,其主題都是作為有情感有理性的人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孤獨。
作者簡介
阿爾貝•加繆(Albert Camus,1913—1960),法國聲名卓著的小說家、散文家和劇作家,「存在主義」文學大師。
加繆在作品中深刻揭示了人在異己的世界中的孤獨、個人與自身的日益異化以及罪惡和死亡的不可避免。
1957 年他因「熱情而冷靜地闡明了當代向人類良知提出的種種問題」而獲諾貝爾文學獎,成為有史以來最年輕的諾貝爾文學獎獲獎作家。代表作品有《局外人》《鼠疫》《西西弗神話》等。
原文摘錄
在年代的夜幕中走在遺忘國里,那裡每個人都是第一個人,他自己就不得不獨自成長,沒有父親,從未經歷過這樣的時刻:父親喚着兒子,等他稍大懂事時,對他訴說家庭的秘密,或往昔的痛苦,或他的生活經驗,在這樣的時刻,甚至愚蠢醜陋的波羅尼烏斯在聽拉厄耳忒斯訴說時也會一下子變得偉大起來。而她長到十六歲、二十歲,從來無人對他訴說,他只得自己去學、獨自成長,長力氣,長能力,獨自尋找他的道德準則及他的真理,最終長成一個男人。隨後,又經歷了更加艱難的誕生,開始同他人相處,同女人相處,正如同所有出生於此的男人們,一個又一個地在沒有根基、沒有信仰中試圖學會生活。今天,他們全都面臨着一個危險,即永遠的默默無聞,並失去他們曾留在這片土地上的那點兒神聖痕跡。 他們如此深愛學校的地方,無疑是他們家中尋覓不到的東西:貧窮和無知,使得家庭生活愈加艱難,愈加苦悶,好似處於自我封閉的狀態。貧窮是一座沒有吊橋的堡壘。
書評
有時候,喜歡上一個作家需要一個契機。我在該遇到加繆的時候遇到了加繆。 《第一個人》是加繆一部自傳性質的小說,但是小說還來得及未完成他便出車禍意外去世了。這位擅長荒誕主題的文學大師曾表示,最荒謬的死法是死在路上。 由於這是一部未完成的作品,裡面許多情節零散且不連貫。它大致講述了主人公雅克(其實就是加繆)從童年到少年時代的成長經歷,穿插着對法國在阿爾及利亞地區殖民問題的思考。書中文字並未來得及做修改,但一如加繆風格的流暢、深情、飽含哲思。這位作家曾一度陷入時代的思想紛爭與論戰,但他極高的文字天賦從未被質疑過。不同於《局外人》、《鼠疫》這些世界聞名的作品,《第一個人》並沒有那樣被人們廣而所知。由於遺稿中時而缺少標點符號,字跡潦草,書中有許多對無法辨認字詞的標註或者遺稿段落邊上的補充,存在一些粗糙。但由於作品本身對於加繆的無限貼近和特殊意義,它足以讓每一個加繆的腦殘粉如獲至寶。 加繆出生在一個阿爾及利亞地中海沿岸的貧窮家庭。狹小的房間,搖晃昏暗的油燈,永遠大尺碼的衣服,母親和外婆終日不歇的勞作,知識的隔離,加繆筆下的貧窮不是別的,是真的很苦很窮。然而貧窮的另一面,那波光粼粼的地中海沿岸,一個男孩和同伴們一次次大聲歡笑着跑在溫暖的金色沙灘。他們比賽游泳、潛水,玩各種遊戲,晶瑩的水花飛起,陽光燦爛地跳躍在孩子們濕漉漉的小腦袋上,充盈着年輕有活力的身軀。在這片純真的土壤上,加繆培育出了一種飽含愛與深情的奇特感情。這種感情浸潤到他日後的文字中,他的思想里,貫穿他一生。 書中最打動我的一段是加繆在成長過程中與貝爾納先生的交往。他是加繆的小學語文老師,這個對教育事業抱有熱枕的中年男人為加繆打開了通往文學的大門。貝爾納先生的課總是生動有趣,他習慣於向學生闡述自己獨到的觀點,而不是灌輸思想。他也喜歡在課上為學生講述戰爭故事(他自己曾親身參戰),講述士兵們的艱苦與勇敢,或讀上長長一段多熱萊斯的《木十字架》。一次貝爾納先生讀到了書的結尾,「他以更為低沉的聲音讀到了D的死,他默默地合上了書,壓抑着感動與回憶,他抬起眼睛望向沉浸在驚愕與沉默中的全班學生,他看到坐在第一排的雅克(加繆)定睛望着他,滿面淚水,無休止地抽泣着。」下課後貝爾納先生悄悄地把這本《木十字架》送給了他。加繆深深感動,將書一直保存。後來,貝爾納先生還為加繆爭取到了初高中助學金名額考試的機會。當加繆的外婆拒絕讓加繆參加助學金考試而是去打工為家庭分擔,貝爾納先生敲開了他家的大門。他用教師的智慧說服了冥頑不靈的外婆,告訴她加繆是一個多麼有天賦的孩子,這將是一筆多麼有回報的投資。中學將為加繆和這個家庭打開通往新世界的大門。他理解貧窮帶來的局限與恐懼,他願做設身處地的考慮。 最終,加繆以優異的成績被錄取,毫無懸念。所有人替他高興。這意味着他將開啟一段旅程,也意味着要告別一段旅程。貝爾納先生撫摸着孩子的腦袋說:「你會有更有知識的老師。不過,你知道我在哪兒,如果需要我幫忙,就來找我。」接下來,首先還是分別。 「他走了,雅克獨自留在一幫人中,隨後,他沖向窗戶,看到他的老師最後一次向他揮手告別,讓他日後獨自去闖蕩。他沒有了成功的喜悅,一種無盡的孩子的痛苦絞得心痛,就好像他預先知道,這一成功使他剛剛脫離了那個無辜而熱情的窮人世界,這世界自我封閉,猶如大千世界中的一個小島,在那裡,貧窮使眾人一家,團結一致,而被拋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那裡不是他的世界,他不能相信那裡的老師會比這個內心無所不知的老師更博學。今後,他必須無助地去學習,去了解,最終成為一個男人,不再有那唯一幫助他一臂之力的男人的幫助,要自己去成長,去提高,並為此付出極大的代價。」 從此,加繆奔赴着這個世界。他的一生都貫穿着他的文學中兩個最大的主題——荒謬和反抗。西西弗斯的巨石始終在他生命中滾動,他的命運旅途並不一帆風順,他遭受到了眾人的質疑、排斥、孤立,但巨大而凝結的痛苦從未將這個勇士擊垮。對陽光、星空、家鄉、海灘、人們、整個世界滿懷深情的愛以及對大部分事物都不分離、不排除的令人欽佩的意志使他甘心承受巨石的分量。一定會有痛苦,但他的幸福就在於承認這愛的代價。在這世界遍布疏離與荒謬的黑夜,他選擇堅實忠誠的站在大地上,讓雙腳滾燙。寂靜中,一切都慢慢清晰也都慢慢消融,天地間迴旋着最有力的心跳,是存在的力量。他用他的文字證明,他站在這裡,就在這裡,不僅為一個人站着,還為千千萬萬個同胞站着。他要為他們發聲,每一聲洋溢激情的人道主義疾呼都有可能喚醒一個新的西西弗斯站起。他義無反顧地在這片熱土上堅定插上旗幟——他的反抗,他的自由以及他永遠燃燒不滅的激情。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