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芒上的風景
作品欣賞
一隻蚯蚓在雨後爬出巢穴,它為大地奉獻出滲着血液的酥軟泥土。烈日暴曬下,那些泥土珍珠一般一粒一粒結在一起,凝固起來。不久它濕潤的身體開始乾癟,好事者看到腳下的蚯蚓,用鏟子將這柔弱的生靈攔腰斬斷。鮮血和着泥土流出。痛苦的蚯蚓掙扎着翻滾了幾下,然後仰首挺胸,將身體擺成一個問號,仿佛在問:奉獻是一種過錯麼?它沒有畏懼一把鏟子帶來的災難,毅然努力尋找生命的出路,忍着疼痛,鑽入地下。畢竟還有許多僵硬的泥土等待着它軟化。蚯蚓的信念不在於怎樣屈從於一把鏟子的威風和厲害,而在於怎樣把一塊僵硬的土地變成生命的樂園。
弱小者用肉體去對抗,強大者用權勢去征服。也許,生命的價值並不在於怎樣去征服,而是在於怎樣去適應和呵護。
記得有一次幸災樂禍地在一棵茂盛的梅刺樹上發現一個鳥窩,鳥窩裡一隻山雀正在孵小鳥。我正準備將鳥窩掏出來,突然從別處飛來一隻山雀迅速地啄我的頭,疼痛不己的我立刻縮手。
啄我的那隻山雀發出求救的鳴叫,不一會兒引來許多同類,棲息在我周圍的梅刺樹下,憤怒而又激烈的叫個不停,它們形成強大攻勢討伐我的入侵。
最終,我放棄端掉鳥窩的可恥念頭,我畏懼于山雀面對危機時的那種氣勢,那種風骨,那種信念。我只能怯弱地離開。
不起眼的山雀給我上了一課:不可看輕卑微者的力量,這種力量如同原子,小起來肉眼看不見,大起來太容。
星漢燦爛,蒼茫遼闊。在歷史的風雨無情的蕩滌下,許多曾經輝煌的東西淹沒在時間的煙塵中,有的腐朽,有的殘缺,有的化為塵埃。但有些事物卻一直流淌在歲月厚重的河床上閃閃發光。我常常在思考,為什麼這些故事能夠以強大的生命力流傳下來?
雄心壯志是一種氣概,不渝信念是一種力量,海納百川是一種氣度。生命需要一份厚重作底蘊。人生需要一種淡泊作鋪墊。支撐自己走向未來的不是外在的光華,不是盔甲和盾牌,也不是仰仗的財富和權勢。
八月的大地麥子再也不象麥子,大地不再是大地,一根根金黃的麥芒獨對蒼穹,麥子的精氣神一下子調動起來了。麥芒是麥子握在手中即將出鞘的一把寶劍吧,不對,麥芒應該是卑微者的一根脊樑。八月的麥子棵棵都是深邃的思想家。八月的麥芒根根都是優秀的士兵。金黃的麥芒收盡天下最美的風景,行走的麥子把麥芒推向高處,推向藍天,推向一種歷盡滄桑後的成熟。
蚯蚓、山雀、警衛鳥、麥芒,它們都是不起眼的,可很多時候麥芒之上的風景需要我們仰視才能看得真切、透徹。
春小麥是冬季很冷的地方種的,因為冬季太冷,不能播種,所以在開春後才種,稱為春小麥,春播秋收;冬小麥是稍暖的地方種的,秋季播種夏季收,比如中國東北就是春小麥,華北及其以南是冬小麥。 春小麥三月下旬四月上旬播種,7月中下旬收穫 。 春小麥的抗旱能力極強,株矮穗大,生長期短,適於春天播種,但不如冬小麥粉好吃。[1]
作者簡介
楊絳(1911年7月17日—2016年5月25日),本名楊季康,江蘇無錫人,中國社會科學院外國文學研究員,作家、評論家、翻譯家、劇作家、學者。1932年畢業於蘇州東吳大學,成為清華大學研究院外國語文研究生。1935年至1938年與丈夫錢鍾書一同留學於英、法等國,回國後歷任上海震旦女子文理學院外語系教授、清華大學西語系教授。1953年,任北京大學文學研究所、中國科學院文學研究所、中國社會科學院外國文學研究所的研究員。劇本有《稱心如意》.《弄真成假》、《風絮》;小說有《倒影集》、《洗澡》;論集有《春泥集》、《關於小說》;散文《將飲茶》《幹校六記》;譯作有《1939年以來的英國散文選》、《小癩子》、《吉爾·布拉斯》、《堂·吉訶德》,其中寫於1984年的《老王》被選為初中教材。沉定簡潔是楊絳作品語言特色。看起來平平淡淡,無陰無晴。然而平淡不是貧乏,陰晴隱於其中,經過漂洗的苦心經營的樸素中,有着本色的絢爛華麗。乾淨明晰的語言在楊絳筆下變得有巨大的表現力。[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