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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蛋(张强)

鸡蛋
图片来自免费素材图片网

《鸡蛋》中国当代作家张强写的散文。

目录

作品欣赏

鸡蛋

现在我每天都吃一个鸡蛋。只吃一个鸡蛋,不是因为没有,而是怕吃多了营养过剩,引起疾病。可是过去只在过五月端午节的时候按照当地习俗才能吃上一个鸡蛋,也就是说,过去一年才吃一个鸡蛋。现在吃鸡蛋的时候,有时候关于鸡蛋的往事还经常浮现在记忆的长河里,波澜起伏,久久不能离去,犹如就在眼前。

过去“鸡蛋换盐两不找钱”,就是说一个鸡蛋能换一斤食盐,买卖双方都不会再付钱了。1967年夏天,我干活回来,我母亲说:“小,你去看看老黄鸡嬎蛋了吗?嬎下来以后,你拿着去代销点去换斤盐来,咱中午煮曲曲芽(一种野菜)还没有盐。”那时候没粮食喂鸡,所以鸡也不大嬎蛋。两天嬎一个蛋,晌午歪了还没嬎下来,我就在鸡窝门前等着,等它嬎下来好拿去换盐。等了半天,老黄鸡就是嬎不下来,我等的有点不耐烦了。这时忽听村子西南角上砰、砰、砰连着三声枪响,紧接村子里鸡飞狗咬起来,老黄鸡受此惊吓忽的站起来,两腿使劲一夹,才嬎下一个白皮鸡蛋,然后咯咯叫着跑出鸡窝,我拿了一把曲曲芽菜根给它吃,也没多想,拿着鸡蛋就去换盐。我来到小集街上,村子里比刚才更乱了,人喊马叫,哭爹喊娘。红卫兵造反派白字兵头目之一李队长,赤脚裸怀,鲜血淋漓,五花大绑,由十几个持枪的造反派红字兵押着过来了。李队长高呼着革命口号:“杀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杀了夏明翰,还有后来人!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当时有谁知道,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竟是他留在世上最后的声音!这激烈凶残的场面我似乎看得傻了眼,一时躲闪不及,被一个持枪红卫兵一脚踹倒在地上。鸡蛋立刻摔破了,鸡蛋黄子淌出来,我赶紧双手捧着哭着跑回家去。我母亲说:“小,不要哭,这个破鸡蛋幸亏你把它捧到家来,把它放在菜锅里,一家人都能吃到鸡蛋了。”我说:“可惜没有盐啊!”我母亲说:“没有盐也不要紧,我舀点咸菜缸里的咸水放上就行。”我母亲是大家闺秀出身,她一生最大的优点就是宽容别人,当然对儿子也不例外。我如卸重负,把鸡蛋放在我母亲递过来的碗里。

上面提到的“红字兵、白字兵”是社员们对大队里两大派群众组织称呼。黄袖章上用红颜料写着“某某造反大队”字样的,社员习惯称他们为红字兵。红袖章上用白颜料写着“某某造反大队”字样的,社员习惯称他们为白字兵;红字兵、白字兵他们都称自己是造反派,指责对方是保皇派。实际上群众心里都明白,谁是真正的保皇派,谁是真正的造反派。原大队干部的亲戚朋友,他们在子女参军、招工、提干、担任大队干部和卫生员(赤脚医生)、教员(民办教师)治安员、护林员等职务,都享有特权。卫生员、教员、治安员、护林员等大员们不操心不下力,风不着雨不着,逛儿逛荡把分记上。红字兵在“史无前例”之初就把大队的政治经济大权掌握在手中,他们有大队副业的收入供着花钱,有科技队的粮食供着吃饭。利用大队民兵连的武器,组织起一个60多人的民兵武装,天天猪肉粉条,白面馒头吃着,一个个养的膘肥体壮。而白字兵就不行了,他们政治上根底浅,又没有任何经济基础,连写大字报买笔墨纸砚的钱都没有。所以真正的造反派是白字兵。白字兵是想夺取红字兵的权力,享受红字兵的优越。所以无论是红字兵还是白字兵,说到底还是权利之争。

武斗开始之前,李队长及其同党听说风气不好就连夜逃到外地去了,那天回来是因为家里有事,叫红字兵抓住了。过后他妻子给人哭述:“他回来了,我看他饿的那样,赶紧煮了的鸡蛋给他吃,没想到他刚吃了一口,就被抓走了。”这鸡蛋就成了他在人间的最后一个午餐。鸡蛋在那个年代,看来是最好的饭食!丈夫多日不归,妻子看他饥饿至极,才肯给他吃个鸡蛋!这就是最高的待遇。闲话少说,咱书归正传。

鸡蛋、鸡蛋,在“半年糠菜半年粮,鸡腚眼子是银行”的年代,我母亲每年春天都买上几只小鸡喂养,到秋后鸡嬎了蛋攒起来,拿到集上去卖点钱,基本上能解决全家称油打盐、购买针头线脑的困难。可是这点微薄的收入也没过多长时间,大队组织了“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小分队”,我母亲喂的鸡被小分队,当作资本主义尾巴砸死吃了。从此连鸡蛋换盐的方便也没有了。全家有很长时间都用咸菜缸里的咸水当盐。好在没过几年,就改革开放了,再也不用鸡蛋换盐了,家家户户鸡蛋都吃不清了。我现在每天就吃一个鸡蛋,因为怕吃多了,消化不了,营养过剩,引起其他疾病!这正是:

鸡蛋换盐不找钱,

困难时期会盘算。

现在鸡蛋吃不完,

营养过剩怕负担![1]

作者简介

张强,平阴县安城镇退休教师,中共党员。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