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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與周作人的矛盾( 周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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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與周作人的矛盾》中國現代作家周作人創作的一篇散文。

目錄

作品原文

魯迅與周作人的矛盾

魯迅先生:

我昨天才知道——但過去的事不必再說了。我不是基督徒,卻幸而尚能擔受得起,也不想責誰——大家都是可憐的人間。我以前的薔薇的夢原來都是虛幻,現在所見的或者才是真的人生。我想訂正我的思想,重新入新的生活。以後請不要再到後邊院子裡來,沒有別的話。願你安心,自重。

這是周作人1923年7月18日寫給胞兄魯迅的決裂信。言簡意賅,立意有三:一,你的行為,我已察覺;二,對你寬容,不加責難;三,今後自重,別再來犯。從此之後,周作人的心靈和家園都對魯迅死死關閉。這是為何?

魯迅有兩個弟弟,周作人比他小4歲,周建人比他小8歲。1919年8月,魯迅在北京新街口附近的公用庫八道灣11號,花了相當於人民幣3500元(裝修費不算),為全家買了一所大宅院。這用去了魯迅幾乎一年的工資,當時魯迅月薪合600人民幣(不包括稿酬)。這年12月,魯迅回鄉賣掉紹興舊居,偕母親魯 瑞、妻子朱安進京,從此跟作人及他的日本妻子信子以及建人同住這座宅院。

四年之後,1923年的7.18,成為兩人的決裂日。7月3日,兩人還同去過東安市場,到了7月14日,見魯迅日記所寫:「是夜始改在自室吃飯,自具一 餚,此可記也。」以往,魯迅家族的人都是聚在一起吃大鍋飯,他突然改吃獨食了,家裡肯定有異事發生。要知魯迅尤擅得理不饒人,且好絮絮責人,獨對此事一生 緘默,內里似有隱情不變亮出。而周作人同天日記,亦無記載。到了7月17日,周作人終於知道魯迅所為,在當天日記中錄下涉及跟魯迅決裂的十來字,後覺不 妥,便「用剪刀剪去了」(見《知堂回想錄》之不辯解說)。

又經一夜思考,周作人的情緒由震驚、憤怒趨向平靜,但以他對魯迅性格的了解,此事絕不能以沉默來聽之任之,他要給這位多年以來一直以兄長和家長自恃的人, 顯示自己人格尊嚴的明確信息。所以,來到7月18日,魯迅便接到了周作人的這封信,一封信斬斷了兩人的兄弟之情,也封住了兩人的解釋之口,給現代文學留下 一個永久謎團。而魯迅日記對此竟然一字未提,他在躲避此事,竟不敢像個爺們一樣面對此事。日記並非給人看的,而是寫出來給自己解氣的,可性喜負氣的魯迅竟 不留一字。

讓我們去周作人的決裂信中尋些蛛絲馬跡。信之開頭直呼「魯迅先生」,口吻已是冷漠之極,形如對待路人,小弟與長兄兼家長之間的關係完全扯平。「我昨天才知 道」,這一句暗伏殺機,可見以前不知道,那必是有關人格尊嚴的事件。「但過去的事不必再說了」,既然我現在知道了,相比你也明白了,你應該知道我知道什麼 了,沒必要在此披露了,以免大家難堪,我周作人給足你魯迅面子。所謂「過去的事」,說的是昨天剛得知的那種事,似不止一次,且持續較長。

「不是基督徒」這句,道出自己不能像個教徒那樣忍辱負重,寬恕此事。「尚能擔受得起」,足見此事重大,對周作人算個大傷害,需要以意志來「擔受」。「不想 責誰」,此言相當微妙,這裡的誰,既可暗指魯迅,又暗含一個巴掌拍不響之意,貌似涉及雙方,會不會自己的日本老婆信子也有一定的因素?周作人何等洞悉人 性,自知這類複雜曲折事情,若想犁清細節,無異再辱一回。

「大家都是可憐的人間」,以俯瞰姿態,帶着無奈悲憫,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他周作人,更是受辱方,自在可憐之中。「以前的薔薇的夢原來都是虛幻」,可 見此事對他從前美好的冀望具有毀滅一擊,周作人能不頹嗎?他本是手不釋卷、目不窺園的一介書生,不料後院出醜,自己的媳婦紅杏不出牆,也在門口探一頭,美 夢粉碎,心寒呀!這「真的人生」,便是周作人對現實的猝醒,在「真的人生」中,夢沒辦法再延續下去了。於是他「訂正思想」,改變自己以往過於理想化的幼 稚,加入到「新的生活」,這新生活即是對魯迅、對人生、對魯氏大家庭的重新審視,過去的看法已絕然改變,跟魯迅的決裂已迫在眉睫。「不要再到後邊院子裡 來」,這是給魯迅下的免戰的戰書,要將兄長徹底逐出自己的生活。這已明確告訴魯迅,後院就是你的禁區,你不可越雷池一步。周作人在這裡要捍衛自己的家庭和 生活,絕不容許大哥插足,這是否意味着魯迅已然涉足周作人的私生活了?

最後,勸誡魯迅要「安心,自重」,為弟的當然知道為兄的心性狹小多疑,必會寢室不寧,焦慮異常,所以勸其別自擾,沒事的,事過去就過去了,別老放在心裡,容易毀身子骨。「自重」一詞的延伸含義應是輕賤不如自重,可見當時魯迅對周作人家庭的侵擾已相當嚴重了。

大感意外的是,魯迅對周作人的絕交採取默認態度,消極迴避,絕無辯解,與跟別人文筆論戰時那種匕首投槍般的風格,真是差得十萬八千里。這些天來,魯迅一篇小文也沒寫,默默望着弟弟言辭寥寥的絕交信,飲悶酒度日。8月2日,魯迅終於帶着妻子朱安,離開住了四年的八道灣大院,搬入西四磚塔胡同61號小院。這是魯迅回應周作人絕交信的惟一途徑——走為上,是息事寧人、擺脫尷尬的惟一選擇。

究竟,在1923年的這個炎炎夏日,北平八道灣庭院深深深幾許的大院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以至於魯迅、周作人一奶同胞兄弟之間,一定要死掰絕交? [1]

作者簡介

周作人(1885年1月16日—1967年5月6日),字星杓,後改名奎綬,自號起孟、啟明(或作豈明)、知堂等。重要筆名有獨應、仲密、藥堂、周遐壽等。祖籍浙江紹興[2]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