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煙的味道(趙宏嶺)
作品欣賞
飲煙的味道
炊煙的味道，就是家的味道。
漂泊的日子裡，總是想起塞北的家鄉，想起小村一早一晚四處彌散的飲煙味道。
小時候，放學回家，看到炊煙升起，就知道母親一定在家生火做飯,香噴噴的飯菜立馬呈現在眼前，飢餓的感覺也是暖暖的，無形中就會加快回家的步伐。回家後，我扔下書包，就蹲在灶台前，幫着母親燒火，一把把添柴進灶，愜意地聞着炊煙的味道。我一邊添柴，一邊看着母親。在熱氣騰騰中，母親手腳麻利，罩着咕嘟咕嘟的熱氣，繞着大鐵鍋貼一圈玉米餅子，蓋上鍋蓋，再燒一會兒，滿屋子瀰漫着飯菜的香味……這種飯菜的香味，現在已經成為一種久遠的回味和奢望。
塞北的冬天，寒峭中透着詩情畫意。那時候的炊煙升不高，盤旋着，漂浮着，纏繞着，把小村的房屋、樹木和煙囪都籠罩起來。遠遠望去，小村猶如煙雨中的江南，充滿朦朧的、詩意的美感。每到冬天，因為寒冷，家家戶戶都會點着火爐，煙囪里的煙和房頂上升起的炊煙，纏繞疊加在一起，重重疊疊、濃濃重重地就會把小村淹沒。風吹過來時，零落的房屋，稀疏清瘦的樹木，就會若隱若現，狗吠也會從炊煙深處隱隱約約傳來，小村猶如海市蜃樓般的仙境。家鄉的冬季，也是我和小夥伴最歡樂的一段時光。村旁的河流和稻田中都結了冰，滑冰車，打地牛，拉出溜，各種冰上的玩意兒，玩得昏天黑地。我和小夥伴們經常玩到很晚，有時候小村已經籠在夕陽和炊煙里，在村外野地里到處都能聞到飲煙的味道，卻還是捨不得回家。因為玩得忘乎所以，直到星星開始眨眼，大家才吆喝着回家。這時候，我和小夥伴們會點燃枯乾的野草，把弄濕的鞋子和衣服烤烤乾。野草熊熊燃燒，逐漸向四周蔓延，火在風中發出噼噼啪啪的響聲，紅紅的火光映紅了一張張稚嫩的歡樂的臉龐。遠處，小村是星星點點的燈火，天幕上是星星點點閃爍的星星，遍野都是朦朧的裊裊的煙霧……
歲月如流，往事如煙。不知不覺間，我已經離開家鄉離開炊煙好多年了。因為忙於工作，一年間也很少回村，很少回到那個滿是回憶和溫暖的家園。尤其是到北京工作後，每天穿行在水泥的森林，滿眼是車水馬龍，到處是不絕的喧囂，塞北家鄉的那份淳樸、寧靜和安詳，成為我的夢境和一種奢望。黃昏和晚上，儘管京華霓虹處處，歌舞昇平，每每抬起頭來，卻看不見星光閃耀，對家鄉的炊煙和靜謐的懷念便十分強烈。
於是，每次回家坐在列車上，我都會坐到車窗旁的位置，想着列車奔馳在家鄉土地上，能夠看到久違的村莊。每到此時，我都會睜大眼睛，緊緊地盯着車窗外，很愜意地欣賞一閃而過的鄉村風景。一排排磚壘的平房，大多是三間寬一戶 ，每座平房頂上都有一個煙囪，那就是炊煙升起的地方啊！有時，我還會看見村裡的雞、鴨、狗等動物，悠閒地在村頭巷尾踱着步，都過着自由自在的閒適的鄉村生活。儘管是一閃而過，我疲累的心也會感到一份快意的恬靜和舒適。下車後，我總會使勁地呼吸着家鄉的氣息，聽一聲聲鄉音迴響在耳邊，最是激動。進村後，一張張陌生而又熟悉的鄉親的臉我都愛看，有一種在城裡看不到的真誠、親切和樸實的感覺。見面後，我都要說幾句話。有的已排不出輩分，叫不出名字，顯得多少有些尷尬，我也會示意地點點頭，微笑着走過。最為遺憾的是，無論春夏秋冬，孩子們都會去玩耍的小河，如今已經乾涸，它記載着我兒時的許多美好和關於炊煙的回憶。
每次從城裡坐公交回家，大多趕在正午前後或黃昏，就會有幸看到一縷縷炊煙，裊裊的從煙囪上升起，投向天空，飄向白雲，好像那裡才是它溫暖的家。看到炊煙，我就如同兒時一般，好激動，好溫暖，無形中就會加快行走的步伐。很快就會看見在巷口等待的老母親，兒子也會歡叫着跑向我，撲進我的懷抱……趕上天氣晴朗，街面上總愛蹲着一幫上了年紀的老人，寫滿滄桑的臉上，蕩漾着微笑，拉着家長里短，時不時還傳出笑聲，在炊煙中迴蕩……
回家後，母親和愛人都要做我愛吃的土豆燉菜，好吃得很，滿滿的都是家的味道，炊煙的味道。而我也會和小時候一樣，蹲在灶台前，扶着灶頭，一邊往灶里添着柴火，一邊親昵地和母親和愛人嘮嗑。很快地，鐵鍋里就會飄出香味兒，土豆燉菜香，炊煙也香。我知道說炊煙香，只是自己心裡的感覺，有時趕上天不好，灶坑就不好燒，灶口會冒出濃濃的黃煙，嗆得人直流眼淚，一陣陣咳嗽，涕淚連連，熏得眼睛生疼。但是，我始終覺得，一家人守着縷縷炊煙，就是守住了幸福，守住了溫暖。 無論什麼樣的炊煙，都是香的。
現在生活條件好了，清潔高效的能源走進千家萬戶，炊煙正在逐步遠離我們的視線。而我，對炊煙的感覺依然如故，依舊牽掛。鄉村沒有了炊煙，我總有一種漂泊無依的感覺，就好像每次離開家的時候，總不願放開母親的手一樣。遠在京華，我總愛想象家鄉裊裊的飲煙，在裊裊的炊煙里做個歸鄉的夢，也是「美美噠」……
炊煙的味道，就是家鄉的味道，也是家的味道。我愛家鄉晨昏里升起的裊裊炊煙！
作者簡介
趙宏嶺，男，籍貫張家口市萬全區，現供職於國家奧林匹克體育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