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醒了(長袖伊人)
作品欣賞
雪花醒了
一個人說，秋天，喜歡！又不喜歡！秋天，清涼，氣爽，湛藍，透亮。可是，風一吹，樹葉嘩嘩地響，讓人心中不安。 於是，你總想站起來，渡到窗前，看那颯颯作響的秋風吹下來的到底是什麼。你總想知道，在秋風中旋轉着不肯落地的是什麼。人在秋日，聽秋風浩蕩，吹得窗欞嗚嗚地響，似有千軍萬馬在秋風中移動。秋天就這樣讓人放心不下，也這樣讓人感慨莫明。這樣想來，秋天其實是讓人心疼的季節。可是，你到底為哪般疼，又說不清。只覺得紛紛落葉入心，陣陣風聲入耳，一個人無來由得就有了灼心燃肺般的感覺。 其實，我知道，有些東西一定遺落在秋天的落葉中了。秋天的落葉總是藏起鳥兒的第一聲啼鳴，然後亮出剌疼我心懷的枯萎之劍，使我潸然落淚。這樣說來，這個秋天，是我的一次遠行，是我在往返、在途經。經過霜氣濃重的田野，經過果實，經過空下來的大地，也經過獨屬於秋天的高貴和悵惘的內心。於是——「在四季的輪迴中/只有秋天感人致深。只有秋天端立於天平的一側/如一場突然而至的收成/在一種化不開的碧雲天黃葉地的氣氛之中/展開各自的收割。『當秋葉落盡/我們對事物又一目了然/就像我們來到了想象的盡頭/滯留在一種枯燥的理解里。』（史蒂文森《一目了然》）我們常常地感知着秋天最後的荒蕪/就像病人感知着鴉片和冰毒/帶着貪婪的本性。我們被秋氣里一種巨大的空曠包圍/渺茫/呼吸急促。我們忘記了秋天的收成/是金黃還是赤紅；我們忘記了倉儲的形狀/汗滴和圓滿形態的種粒。忘記了一切起始的原因和致命的結束。我們毫無生趣地站在一無所有的秋末/心懷又一次空前絕後。」——選自詩作《秋之感悟》 秋天有一種豐富的語言，豐富的面部表情和強大的陣容攻勢。我們只能走在秋天的邊緣，看、讀和體悟。而真正走到秋天內心，看到秋天的本質，得到秋天最詩意饋贈的是那些深愛着土地的人們。我們卻早已從土地上出走。我們不僅是在遺失，也是在背叛。我們不配得到土地上任何無償的贈予；所以我們在懷念，在反思。我們在回頭，懷着一顆感恩的心。因此，在秋天我們有更充足的理由在路上。在路上我們因秋天憂鬱的內心而顯得格外寧靜。一片森林的幽深立時讓人產生敬畏。一條蘆花浩蕩的溝壑，一路相隨，讓人驚心它露骨的凜冽。秋風微拂，秋水微漾，垂釣的人們坐成秋天的浮雕，只有魚尾撥響了水聲。牧羊人與低頭吃草的羊群在秋草的深處緩慢囈語，緩慢移動。我們一次次在現代化的交通線上駛進白雲深處。村莊若隱若現，工廠冒着白煙，一個農民正穿過一片田野，一群鳥兒正在樹梢上盤旋。而秋天的色彩越來越接近土地，色彩斑斕，霜氣濃重。糧食在晾曬，太陽快速落進冰涼的水泥橋樑的洞口；它試圖和每一顆種籽做最後一次握別。糧食在路上，去溫暖和安慰我們的胃和飢腸。果園最後的幾枚果子在離地面最遠，離天空最近的地方熟成永遠。鳥兒不期而來，它們走得比人類更親近。風穿過植物，植物們失去一層光芒；又一陣風吹來，又一層光芒投向了別處；它們是天上的哪片流雲？又要漂流到天空的哪個角落？是誰將它們寫進詩句？它們又得到了誰的讚美。 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籽。秋收是在收穫一種氣味，熱氣騰騰的秋味彌散四野。仿佛一個女人在原野上點燃了灶火，投下了一鍋玉米，慢慢地蒸煮，慢慢地烘烤，慢慢地秋天的氣息在大地上瀰漫。那一刻，或唯我獨有「覺人間，萬事到秋來，都搖落」之感。
作者簡介
長袖伊人，雲南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