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的記憶(居仁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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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的記憶》是中國當代作家居仁堂主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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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欣賞

雪的記憶

老家下雪了。朋友圈紛紛曬雪景。很美。

北方人都會有一場或幾場關於雪的深刻記憶。

這是一場我寫過幾次的雪。

那是二00二年十二月二十五日的雪。那天的雪好大。巴掌大的雪片啪啪地落地有聲。毫不講輕盈、飛舞、飄揚的慣有風度，而是肆無忌憚、誇張地、惡狠狠地、報仇似的砸在城市的樓頂、公路、廣場、車頂和樹梢。只一會工夫，到處是一片白。大自然真奇怪，一片片雪摞在一起，就成為一個整體，分不出這個體雪花的邊沿。樹旁的雪松，不時嘩啦一聲掉下一堆雪來。嚇得正在雪中行走的人一大跳，急慌慌地逃遠後，回眸一笑。

路上的雪有五指厚，汽車小心翼翼地小腳老太太似的行使着。碾壓濺起的水夾雪將白雪染得發黑。

天黑了。我該出發了。我買的晚上七點的火車票，我要到珠海一外企打工。半年前這家企業即向我發出邀請，請我去當行政經理。

給出的薪水也不錯。月薪相當於所在企業二十個月的工資水平。

但我一直猶豫着。高薪不是白拿的。

十二月二十日我才下定決心去珠海，償試一下外資企業工作的滋味。

不料上天竟然用這樣大的雪花為我送壯行。

走之前，我去瞅瞅母親生前餵養的那條蘇聯黃狗。這條狗是大弟弟送給母親餵養的，起名為安子。母親去世後，我把它牽過來餵養。前些天它就生病了，打了一星期的針，吃了一周藥，未見好轉，這兩天食也不吃，幾乎站不起來了。我走到陽台上，小安子臥在那裡，抬頭看了看我，我蹲下來，撫摸着它，它舔着我的手，很溫暖的。

我對安子說，我要去南方了，不能和你一起玩了。你要馬上好起來。安子抬着頭看着我，眼神里流露出一絲絲的深情。將我的心軟化了。

當我站起來回屋裡時，小安子竟然掙扎着站起來。它歪扭扭地走了幾步，走動時，屁股晃蕩着站不穩。我心裡好難受啊。我說安子臥那裡吧。安子站住了，眼瞅着我進到屋裡。

有人對我說，四十六歲了，還去南方打工，太辛苦了。確實，人們印象中，打工都是年輕人的事。四十六歲太老了。可是男人還是要有自己的活干。否則……

我是懷着絕決和悲壯的心情南下的。

氣溫下降了。我坐在出租車，出租車黑呼呼的路中間行駛。路的兩邊是潔白的。

路兩邊燈火通明。有賓館大廳的聖誕樹上的小串燈閃灼着，提示着今天是西方的聖誕節。華陽賓館門口的聖誕老人穿着紅衣白絨邊的服裝，戴尖尖的紅帽子，在門口充當迎賓童子。

賓館窗口透出來的燈光有些淒清的模樣。

參加工作以來，一直在公有制企業上班，對外企業一無所知。遠離故土，前途未卜。心裡多少還是有些忐忑。心中雖有依戀，卻也義無反顧。

在雪中，我登上了南下的火車。火車上，我默默地立於窗口，黑夜的原野上，只見白茫茫一片雪。火車衝破雪夜，一直向前向前。

這場雪，不僅僅下得大，而且下得遠。湖北、湖南都是雪的天下，一直到韶關，雪依然將山川覆蓋。

過了韶關，雪變成了中雨，在雨中，我和助理三人到達珠海。

幾天後，我得知，兒子送我到火車站返回後，小安子已經死了。它用生命為我送行。

二00二年十二月二十五日的這場雪，是我人生中最為深刻的一場雪。

作者簡介

劉文俊。一九五六年生人，文學愛好者。廣東省作家協會會員。南陽市作家協會會員。珠海作協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