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李文旺)
作品欣賞
雪
行走在山水間 最近這幾天，覺得心裡很不寧靜，說是煩躁，卻又不知因何而起，只是覺得空空蕩蕩，沒有依託，好像對什麼事都沒有興趣。『這樣下去可不行。』我暗自想道。我該出去走走了！也許是周圍的環境太熟而人太生了吧。我不善於交際，朋友很少，終日望着四周那層層的土山，內心憂鬱卻不知對誰說。這次出去要找一個久不相見的老朋友，去一座新的城市。和熟悉的人在陌生的城市裡，聊聊快樂，聊聊痛苦，聊聊生活，聊聊各自的喜怒哀樂，相視大笑，即使相對無言，也不會尷尬。這麼想着，我激動得快要飛起來了，於是打點行裝，毅然啟程。 西安是我的故鄉，不過慚愧的很，我這個陝西人對西安卻幾乎一無所知，所以仍舊還算新地方。同學是高三時的班長，平時沒有太多聯繫，當我說要來西安轉轉時，他竟爽快地一口答應，這讓我驚喜又感動。坐了八個小時的火車，忍受着車上難聞的氣息和想睡不能睡的煎熬，我捱到了西安。 古城依舊安詳，朝陽將溫暖的金黃的柔光灑在古樸的城牆上，形成一道淡淡的厚重的光輝。車站裡摩肩接踵，人頭攢動，各色口音混合着清晨的霧氣上升到半空，形成濃烈而祥和的氣氛。我艱難地擠出人群，又艱難地找到公交車，坐到我們約定的地點。 窗外的景物隨着車輪不停地在眼前流轉，高聳光鮮的大樓漸漸矮下去，消失，變成公園，樹木和低矮的花叢，再後來，眼前只是一望無際的田野，綠色的麥苗搖擺着風的方向，無盡的曠野迎面而來，四周一片寂靜。車輪飛速地前行，可四周相同的景物讓人無法判斷車子是在走，還是在停。遠處大山的隧道里傳來一聲雄偉的汽笛長鳴，震散了那些飄在半空中的如夢如幻的薄紗般的霧氣。墨綠色的山腰好像巨獸一般層層疊疊，百轉千折，似乎要捉拿那在隧道間行進的列車，列車一邊逃跑一邊得意地長鳴，驅散那擾人視線的迷霧，駛向遠方。這就是秦嶺！那高聳入雲的山尖，那墨綠色的堅實的山腰，那惱人的霧氣，那山腳下的鬱鬱蔥蔥，都是我們這寸草不生，風沙漫天的乾旱之地不能比的。望着那巍巍青山，我忽然湧起豪情，想歡呼，想歌唱。這才叫山呢！氣勢雄偉，卓然不群，好像一個傲立的君子。看慣了西北那光禿禿的，矮矮的沙石山，猛地見到了這樣一座山，就好像在一群鄙薄粗淺的鄉下漢子中見到一個謙謙君子一樣，怎麼能不令人驚奇呢？ 同學的學校同樣是在郊區，就在秦玲的背後。放下書包，寒暄幾句，顧不得天氣的悶熱，就一同奔向大山。山前是大片的油菜花，金燦燦的油菜花在微風下浮動着醉人的香氣，我抽動鼻子，狠狠吸了幾下，滿眼裡都是那醉人的金黃。天空像一塊光滑細密的藍綢子， 柳絮飛起又落下，我就像一個進了城的鄉下孩子，左顧右盼，甚至連那頭頂嘎嘎叫的烏鴉也覺得特別親切，我們閒談着人生的廢話，漸漸來到了山腳。一股小腿粗細的山泉順着山路一側流下來，水質清冽額，撩一下清涼入骨。奔流的溪水順山路而行，遇到障礙時打幾個旋，激起一團白雪，又依舊歡快地流下去。我們追蹤着水的來源，來到大山深處。 秦嶺有十二道峪口，我們來的是其中一個 。峪，類似於峽谷，兩岸是巍峨的高山，山上依舊樹木茂盛，不過不是翠綠，而是蒼青色。中間有一條河流沿着山腳留下，河流旁是一條可容小汽車通過的寬闊的土路。這時並不是旅遊的旺季，但來這裡玩的人已很不少。剛開始的河流寬而平緩，好像一面鏡子，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它在流動。這時的河流澄澈明淨，清可見底，幾乎是無色的。越往上走，河流越窄，水流越急，水的綠色越加深，水的聲音也越大。我們沿着那並不平坦的小路逆流而上，看着水的綠色慢慢變深變綠，就如同看着一塊層次分明的美玉，由白變青再變綠。下了一個陡坡，耳邊就傳來巨大的水流聲，一股股白浪從高處飛下，拍在下面的岩石上，粉身碎骨，濺起一片雪花，可後來的水卻毫不畏懼，依舊前仆後繼地飛流直下。就在瀑布的旁邊，我見到了令我今生難忘的一汪水，一股藍汪汪，綠盈盈的水。水面波瀾不驚，好像一塊無瑕的碧玉。望着那一汪綠色，我的靈魂似乎被打進了一束光，明淨透亮，整個人的心魄似乎都被那明媚而妖冶的綠色攝去了，我竟有些痴呆了。「嘭！」不知是哪個頑皮的孩子扔進了一枚石子，破壞了這一汪寧靜。那綠波不緊不慢，先是故作慌張地泛起一朵漣漪，接着又施施然蕩蕩那一圈圈細小的波紋，緩慢而平穩的盪到岸邊的石頭上，碰撞，消失，化為泡影。我望着那一汪水，感到我的那一面靈魂的鏡子已經被洗滌的銀光閃閃，那明媚的光芒似乎能消除世間的一切煩惱。我的心，忽的很輕鬆，就好像魚兒回歸了大海。我見過黃河，見過他波濤洶湧，濁浪滔天的樣子，他給我力量，讓我敬畏。可我更愛這綠水，愛她的澄澈明淨，愛她的波瀾不驚，就像是一個溫婉明淨的女子，觸動你內心最柔軟的地方，讓你放鬆，快樂，安寧。 我這一生走過很少地方，經過很少事，愛過很少人。有的地方，有的事，有的人，一記就是一輩子。也許以後風塵會改變我的樣貌，歲月會腐蝕我的心靈，可我依舊會記得，我以前，去過那樣一個地方，經過那樣一些事，見過那樣一些人，讓我終生難忘，耿耿於懷
作者簡介
李文旺，散文在線網簽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