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苍老的椰子树(麦贤睿)
作品欣赏
那棵苍老的椰子树
这些年离开海南老家在大陆谋生,忙忙碌碌的身体里,总是充满疲惫和倦意。这天午后的夕阳,带着绯红的晚霞,挂在我窗前不远处的山岭。我就这样望着即将离去的晚霞,望着那座若隐若现的山岭,以及山上那些孤独的松树。突然,我的脑海里闪现出一个苍老的影子,一棵苍老的椰子树影子。它为什么会突然就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又或者它为什么在这个时间和节点出现,这让我有点百思不得其解。对于这样伤脑筋的问题,我想我是回答不了的,这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定数。注定在我的记忆中总有这么个影子,让我的思绪时常飞回故乡,飞回到那个处处长着椰子树的海岛。
家里从瓦房搬进钢筋混泥土平顶房,记得是在一九九三年的夏天,距离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二十一年。这是个什么概念呢?这是一个小孩从刚出生,长大到快要大学毕业的时间。刚搬进新房子住时,我并没有注意到院子里的一切,而是把眼睛的视线停留在新房子里。年少无知,只知道终于住上干净敞亮的房子,比什么都来得新鲜。完全把房子以外的事物,忘得一干二净。搬家完毕以后,父母亲选了个良辰吉日,在家里置办了一顿酒席。请亲戚朋友和熟悉的乡里乡亲都来热闹一番,酒足饭饱,一切收拾妥当以后,我们家就这样开始过上一段舒坦的日子。
海南的夏天,气温高是很正常的事情。夏天乘凉的最好去处,就是在自家的平顶房上。老家靠近海边,傍晚夕阳西下,天空中只剩下几抹绯红的晚霞,这个时候是乘凉的最好时机。从海边吹来的风,不大不小很凉爽,佛在脸上凉至心里。
有一天傍晚,我抱着一张凉席,兴致勃勃的来到房子的平顶处铺下,躺在上面纳凉。天色渐渐暗下去时,天空中的星星开始眨着眼,像是在看着我这个毛头小孩。可能是因为凉爽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太困了,我迷迷糊糊中就睡着了。就在我不知道在那个梦幻空间里游荡的时候,我的脸上突然感觉到有水滴在上面,像是被哪个不知道名字的小孩把尿撒在脸上一样。我即刻从睡觉的状态中醒来,定神一看才知道是下雨了,还伴随着呼呼的大风。我赶紧卷起凉席往楼下跑,回到房间把窗户关上时,窗外的雨如决堤一样倾泄而下,伴随着呼啸的大风到处乱窜。此刻,我突然有一种“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的感觉,这样的感觉使得我无法再安然入睡。我屹立在窗前,看着外面风雨肆虐的世界。忽然,一个左摆右晃的影子进入我的视野,虽然看起来有些模糊,但它那高高笔直的躯体,我一眼就能认出它是一棵椰子树。家里什么时候有这么一棵椰子树,我还真没注意到它的存在。看它十几米高的躯干,宽大且长的枝叶,树龄应该在十几二十年了。看它被风雨摧残得左右激烈摇晃的样子,我有些担心又有些无奈。最后,我还是怀着忐忑的心情在那个暴风雨的夜晚中睡去。
后来从父母亲口中得知,这棵苍老的椰子树,是我们村子没有搬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长在这里了。村里分宅基地,我们家被分到这里,这棵苍老的椰子树就成为我家的“资产”。父母亲为了保住这棵苍老的椰子树,特地把院子的大门挪了一下,让出一个位置给它延续生命。要不然早先家里为了建院子的围墙,建房子刚开始就应该砍掉了。这样一个小小插曲,使得它得以继续生长,只是我一直没留意它的存在,可见我那个时候是多么的粗心。这样一棵苍老的椰子树,与我家算是有缘,也在往后的日子中让我们尝到甜头。 在海南的西南部,逢年过节,有一种做糯米包的习俗。糯米包,就是用糯米磨成粉,加水合成糯米团,然后像包包子那样,把馅包进去。糯米包的馅,大部分人家都是用椰子肉丝稍加煎炒过后,与红糖拌在一起制作而成的。糯米包里面的椰子馅,既有椰子的清香又有红糖的甘甜,造就了糯米包成为当地的一大特色美食,至今一直还延续着。我家里的那棵椰子树,每次逢年过节,都会为我家贡献糯米包清香的椰子馅,可谓功不可没。这样一棵有功劳的椰子树,一直深受我父母亲的爱护。父亲总是关注它的生长情况,母亲更是不让我们攀爬它。这样的情况一直延续到我上大学的时候,此时家里生的生活条件已经相当的不错。父亲为了扩大院子的大门,以便小轿车能够进入,不得不把那棵苍老的椰子树砍掉。记得父亲准备砍掉那棵椰子树的前一晚,站在椰子树下对着它的枝叶沉默了好久。我想父亲也是非常舍不得的,只是它确实妨碍了车子进出院子,最终还是砍掉了它。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我总觉得家里缺少点什么东西,很不习惯。这样的感觉一直持续了很久,直到我大学毕业离开老家。
离开老家在外地工作已经有五个年头了,每次回家坐车,从三亚到琼海、万宁、海口这一带的高速公路旁,不时能看到很多的椰子树,这是我们海南的特色。外地来的朋友都会觉得新鲜,都会迫不及待的想品尝一口椰子汁。那些我所看到的椰子树,与我家的那棵椰子树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异,只是从长势的好坏上去略加区分一些。它们与我家的那棵苍老的椰子树一起,共同承载着我对家乡的一些特殊情感。久居在外地的我,看到高速公路旁那些椰子树时,就如同看到我家那棵苍老的椰子树,总是会有一种亲切的感觉。这种感觉一直在我内心深处发酵,一旦占据了我的脑海,定会让我久久不能释怀。
对于这样一棵苍老的椰子树,我时常记忆犹新。想起它,就想起故乡,想起故乡里的家。为什么我能时常想起那棵苍老的椰子树,为什么我的脑海里总有一些思念的影子在晃动,因为我对故乡以及故乡里的家爱得深沉。
2014.06.17 [1]
作者简介
麦贤睿,文学社编辑,作品有散文、诗歌、小说,散见《盛京文学》、《中国散文》、《江山文学》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