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花朵上的風箏(魏河剛)
作品欣賞
那些花朵上的風箏
那些花朵上的風箏（組詩）
■山寺桃花
我不懂俗世里的那個人
他留在寺廟的那枚核，輕輕推開了佛門
它拱出泥土時，像一顆
乾淨的心不惹塵埃
它探出一隻手，第一次摸到一片鐘聲
第二次摸到香火和吟誦的經卷
它空洞的眼神看着我，它不認識
山下來來去去的東風
它開放的那一次
塵世寂靜了一瞬。而多年前那個跪下的人
在命運里依然涕不成聲
■約定一朵花的秋天
在一些無法安放的時間
我聽見一朵花走路的聲音
它敏感地
走在一個早上
小心帶着自己的色彩
這個春天的上午也許會涉及我將來的一生
我把一條剛站起來的河流在窗口放平
然後在顯赫的瓷瓶上
祭出心裡的那場大雪
也就是這一朵踽踽而行的花
它的火苗接近我真實的生活，它惶恐地燃燒我時
我不否定
那是第一次我認真地約定
一朵花的秋天
■蝴蝶，那些飛在花朵上的風箏
燕翅斜飛穿插
那把剪刀利落地在窗外剪裁
流水推醒這個早晨
幾場夜雨抽綠，一年的等待在草木中勃勃
稍後花朵搭起陽光的梯子開始布置天空
遊走的香氣糊出
風箏那雙精美的翅膀
待春風從心頭一吹，那些破繭而出的蝴蝶
便成群結隊迎風飛舞
它們從一朵花到另一朵花
草木手中的線
長長短短，不離高處氤氳的天堂
■父親的月光
每年我都會翻出抽屜里
父親留下來的一枚彈頭，幾枚勳章
彈頭是從父親胸膛里取出來的
勳章是從平津到解放大西南
政府頒發的
父親去世那年突然帶走一船
白花花的月光，一些不能帶走的故事後來
亮在我的蚊帳里
十歲那年我拿着這幾塊月光的碎片
在岸上，嘴裡叫不出一聲划槳的父親
■遇見那個盲孩
在七種色彩以外，我遇見那個盲孩
他的色彩是放在眼窩裡的
從來沒有誰看見他畫給
自己的童話
他從哪一片海里來，把走失的路標
丟在春天的路上
在一條繁忙的斑馬線上他停下來
我突然看見那刺眼的紅綠燈
多像一對父母焦急的眼睛
這一天陽光一會安慰他
雨一會提醒他
我幾次躑躅走近他的腳步想告訴他
傍晚了回家去吧
驀然一盞盞燈在我的腳底亮起來
我的眼裡有了突破的淚水
■心上的炊煙
如果捧起靜止的風，消失的雲
不會忘記我對它的仰望
一隻時間鳥飛過，一尾珍藏的翎羽
是我逮住生活的全部
在南山之南，風彎曲在稻穗上
雲守候在屋檐上
一座山倒影在一條母性的河裡
等我，慢慢在炊煙里長大
從此我奢望，一桌從土地里收穫的
飯菜，母親飛揚的鬢角
我存放那隻兒時的畫筆
不畫離鄉白髮，只等一縷過去的風
來心上，鋪那幅淡雅的水墨[1]
作者簡介
魏河剛。《大沽河詩刊》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