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油坊溝」(文占祥)
作品欣賞
逝去的「油坊溝」
我的家鄉在陝甘寧三交界處,距甘肅環縣秦團莊鎮地界和寧夏鹽池麻黃山鎮地界僅一步之遙。十字河的河水從門前流過,當地人俗稱「大河」,當地硝溝的小溪匯入大河構成一個橫寫的「Y」字, 大河東為陝西區域,大河西為甘肅和寧夏區域,三省交界的勘界標誌碑就在對面的山樑樑上,偶爾能看到來界碑地和不遠處烽火台留影的遊客,「雞鳴一聲聽三省」一點也不虛傳。家鄉這塊熱土,地理位置在三省交界之處,戰爭年代是「紅白交界」之地,管轄權不同,風俗習慣不同,許許多多的「不方便」反而帶來了許許多多的「方便」,一個時期曾經紅火熱鬧過,現在依然比較貧困與落後,90年代後期才通上電。
改革開放40多年後,家鄉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人們早已不再守着村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了,外出讀書、工作、打工、經商、易地搬遷、堅守家園,形形色色不一而足。新一輪土地確權後,村中的土地大都由莊主(對大面積承包土地者的通俗稱呼)徐向前一人經營,真正意義上實現了半機械化,早已看不到昔日的牛耕驢馱人背的場景了。
每次回到家鄉,看到六七十年代歲月的烙印、看到老一輩人戰天鬥地的痕跡。他們的那種激情與精神,他們的那種無私與忘我,他們的那種合作與大局意識。依然激勵着我,激勵着在不同地方、不同崗位上的家鄉人,不忘初心、與時俱進,激勵着一代代的家鄉兒女不斷創新創業,謀求幸福美好的生活。
60年代末,我的家鄉由上下兩個自然村組成,上下村莊相距七里地,上下村莊的基本狀況大體相同,只能用一個字形容,就是「窮」,下面的村莊更窮。好長時間,下面村莊的村集體設施一窮二白、連一個集體牲口圈都沒有,長期占用個人家的磨窯或碾窯。文化生活更是難以想象,通過掃盲識字,能認識自己姓名的還有幾個人,能讀報寫信記工分的,也只有一個人。這個時候,新生一代大都到了上學年齡,許多孩子早已超過了上學年齡,燃眉之急要解決的是村莊中孩子的讀書問題,還有逐年增多的牲畜,沒有飼養場地的問題。
1968年的冬季,經過社員大會的多次商議,開始着手解決下面村莊的牲畜飼養圈舍問題,當然學校的教室一定也在其中。地址最終選擇在靠近大河河畔的一處溝壑,這個溝壑的地名很不好,甚至有些邪惡。相傳早年間,這裡人稀地廣、缺醫少藥,新生兒成活率低,這個地方傳下來就叫「屍娃溝」。
在那個激情燃燒的歲月,有了計劃馬上行動,上下兩個村莊的社員們,男女老少齊上陣,轟轟烈烈、集中大戰了兩個冬季,後又陸續修建改造,「屍娃溝」徹底改變了模樣,這裡成了村集體的中心。相繼有了寬敞的牛、驢、豬飼養場地,有了平整的糧食打碾場,後來又增添了學校、保管窯、油坊、鐵匠鋪、柴草堆放場等等。正是:
貧困村莊一溝壑,祖輩傳叫屍娃溝。月黑風高無人去,夜半正午「鬼」嚇人。集體決定用此地,激情奮戰兩冬天。人人都把熱汗灑,幹勁沖天不知累。依山崖面挖窯洞,留個墩台做造型。牛窯驢窯草料窯,涼槽轉槽隔離槽。遷址學校蓋油坊,教室緊靠保管窯。造場修圈有規劃,小路大路連接通。布局有序容顏新,「屍娃溝」里換舊貌。從此更名油坊溝,無人再叫「屍娃溝」。
三更燈火五更明,油坊溝里人頭涌。小孩嚮往油坊溝,書聲朗朗入學堂。婦女嚮往油坊溝,打穀場上正分糧。男人嚮往油坊溝,鐵匠鋪里農具新。老人嚮往油坊溝,串親推碾有毛驢。人人嚮往油坊溝,飯菜有油精神爽。戶戶嚮往油坊溝,保管倉中有餘糧。六十年代生活苦,提起油坊眼發光。油坊生意紅勝火,養育村中百口人。如今想起真熱鬧,過去景象現眼前。養殖場裡豬娃肥,牛驢成群騾馬歡。一斤柴草一分錢,老人小孩攢零錢。爐堂火紅炒鍋熱,半里路上飄奇香。一盤大磨不停轉,兩對牲口互輪換。蒸油踹油有絕巧,上油榨油喊聲高。胡麻芸芥大麻子,顆顆成油滴滴香。換油買油價公平,口碑傳遍四鄉鄰。跨界甘肅和寧夏,方圓十里有來往。老穆鐵匠手藝高,日常鐵器難不倒。風箱拉動火苗旺,大錘小錘叮噹響。鐵匠鋪子爐火紅,優質農具走四方。家家飯菜有油水,村民手中鐵器亮。多少人來看稀奇,油坊勝似小工廠。讚揚隊干智慧高,帶領村民有奇招。姑娘近嫁不外出,嚮往本村風光好。
八十年代大包干,綜合場裡聲漸悄。如今空留破窯洞,傳說夜半還熱鬧。回想歲月激情景,人人都有集體心。父輩初心誰繼續,自有代代後來人。
從1970年到1980年10年左右,油坊溝里的油坊、養豬場、還有鐵匠鋪,是我們村經濟的主要來源和支柱。在當時全公社的許多生產隊中,我們村算是有名的生產隊之一。10年來,我們村沒有外出討飯的、沒有打架生事的、沒有賭博迷信的、沒有坑蒙拐騙的、沒有違法亂紀的,就連當時外村或下放在外村的「四類分子」,都嚮往我村風光,創造了一個生產隊好似一家人的景象,「人和萬事興」在我們村得到了較高較大程度的體現。
現在回想,我們村在地理上沒有一點優勢可言。但六七十年代,方方面面搞的相當不錯,後來還有了村醫療點、村代銷點、村民日常用水的錢泉子,理想中的村居民點也有了模型。一系列益民富民措施連年穩步實施,諸如平地種洋芋,坡地種小麥,肥地種瓜果,薄地種雜糧,草籽換飼料,秋收吃食堂等等,很好的改善了村民生活、緩解了生產與生活的矛盾,調動了村民的勞動生產積極性,弱化了消極怠工、消除了外出討要坑蒙拐騙等想法與做法,人人釋放出的都是正能量,增強了村莊及村民的正氣感和榮譽感。
這些創新與業績,黨的政策方針一定是指路明燈,與當時隊乾的合理合力謀劃,智慧運作有着直接的關係,當然離不開一心向公的群眾集體。事事商量着辦理,事事人性化處理,事事為人人着想,人人為大家着想。諸如大隊黨支部書記徐潤玉、老一輩全能匠人文懷信(已去世)、老一輩好飼養員徐生元(已去世)、李炳針(已去世)、李成明,生產隊一代黃金搭檔李林榮、徐潤芳(已去世)和老隊長(已去世),生產隊二代黃金搭檔李治權、文占福和徐向斌,還有文守清、徐潤昌、文占成(已去世)等,還有小學教師徐潤身,赤腳醫生李治堂,一心為公的婦女代表王玉錦(已去世),還有文化達人李成傑等。
在那個火熱的年代,在那個激情的歲月,他們的功勞我們不能忘記也不應該忘記,他們的苦勞應該受到後人的尊重,他們的智慧應該得到發揚光大,他們的精神應該永遠銘記,永遠傳頌。
今天的村莊,儘管大多青年一代都在外拼搏,但油路已穿過村莊,蓄水池上下村莊都有,基本耕地沒有荒蕪,振興新農村的措施逐步生根。我們堅信,新一屆村黨支部一班人馬一定會使偏僻的小村莊再一次紅火熱鬧起來![1]
作者簡介
文占祥,男,陝西定邊人,大專文化,定邊中學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