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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山不遠(陳婷婷)

遠山不遠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遠山不遠》中國當代作家陳婷婷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遠山不遠

群山環繞中的遠山,常年沒有雨水澆灌,零星的樹木點綴也掩蓋不了它光禿禿的外表。山石聳立的大山好像一扇扇大門,將山裡的寨子與外界隔絕。遠山隔絕了小小的村子,也隔開了三代人。現在我正在這片寒風呼嘯的大山里,而前一天我還在霓虹璀璨的城市裡,從未想過要回來。

晚輝拉開帷幕,關上電腦,拖着疲憊的身體渾渾噩噩地擠上公交。站得小腿肚子都失去知覺之後,終於有人下站,我坐上去,閉上雙眼,放空自己的腦袋。風打玻璃的聲音,車呼嘯而過的急促聲,人們嘰嘰咂咂的交談聲似一首刺耳的搖滾曲,急吼吼地撞進我的耳朵。打卡機響起請關愛老年人的提示,可是疲憊的雙腳猶如被灌了鉛的鐵鏈緊緊銬住,挪不開步子。算了吧,白髮的老年人很多,站着的不止一個,疲憊的年輕人也很多,坐着的不止我一個。走走停停,突然一個踉蹌,車子在紅燈處突然剎車。我迷迷糊糊醒過來,感覺如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看看手機,眯了半個小時,過了兩個站。

剛打卡上車的老人和一對中年夫妻拉着扶手聊天,車子每停下或發動,他們的話就如被人用刀硬生生斬斷,爾後又連上。中年夫妻滔滔不絕,說他們的女兒在美國弗羅里達的一所大學讀書,聰明又有才的她偏偏還努力,所以從小到大一直是學校里的佼佼者,出國留學全憑獎學金,畢業了還要留在美國工作。中年夫妻臉上泛着驕傲的神色,而我在腦子裡「描繪」這個女孩的形象。老人說:「我家有一個大孫子,在澳大利亞讀書,畢業後也留在當地工作。每一次問他什麼時候回來看我,他總說忙,要掙了大錢才回來看我,我就不懂了,每個月上萬的工資還不夠回家來嗎?」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厲害,比我們那個時候強多了,動不動月薪上萬,哪像我們,最初參加工作時,也就幾十塊的工資。我女兒馬上畢業了,留在美國的話,每個月也是萬來元的工資,真是厲害……」

又是一個互相誇耀的對話,我準備閉上耳朵再睡會兒。

突然老人的一句話讓我無法再佯裝熟睡,他說:「其實我倒不希望孩子們那麼優秀,因為他們越優秀離家就越遠。當年我把優秀的兒子送出了小鎮,現在更加優秀的孫子跑到另一個大洲,他總說忙完就回來看我,忙着忙着5年過去了,等他忙完,不知道我還有氣見他不。」

那對夫妻突然沉默了,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

老人的話如一塊石子落在我的心湖上,盪起陣陣漣漪。我起身,把老人拉過來坐上我的位置,腦海里浮現出那座遠山,山裡的那個老人。

幾日前,爸爸打電話問我什麼時候回家,說爺爺天天念着呢。堂妹也給我來電話,說爺爺在家裡是不是很無聊,天天打電話讓回家,都說了過年再回去,幹嘛叨叨個不停。我回應堂妹,沒事,你敷衍敷衍就行。

走下公交,空調的熱氣褪去,寒冬臘月的空氣讓我不禁打了個寒噤。離省城租的房子還有兩個站的距離,我乘了相反方向的公交車,駛往車站方向。

公交外的風景往後退,我撥通爸爸的電話:「爸,我回家了,大概兩個小時後到。」

再撥通堂妹的電話:「小星,明天回家看爺爺吧,我給你幾百塊錢,買點老人喜歡的軟糕回去。」

縣城的寒風一個樣,爭先恐後想往人的衣服里鑽。我拉緊上衣。縣城的家離車站10分鐘的腳程,我把包抱在懷裡,想讓這10分鐘的步行溫暖些。「大姐……」應聲看去,爸爸,媽媽,弟弟,小堂弟在鵝黃的路燈下使勁向我揮手。他們的影子在燈光照映下斜斜地映在地面,也不知道映了多久。

回到家必然是一桌我喜歡的飯菜,弟弟掛在我身上責怪為什麼這麼久不回家,什麼時候才帶他去省城的動物園玩。媽媽總是閒不下來吃飯,在一旁搗鼓我走時要帶上的食物。爸爸則一邊給我夾菜一邊詢問我工作上的事情,一邊擔心我做不好工作,同時又害怕我受欺負。家還是一樣,一如我從未長大。

第二天,天空泛起魚肚白。接上堂妹後,一家人趕着顛簸的路途,奔赴遠山。9歲的弟弟哼唱激情昂揚的《跑馬的漢子》,一家人跟隨他的歌聲左右搖擺。大山在冷風中呲呲啦啦地呼喚,可能它也開心迎來了我們這一家子。一座座大山在身後飛馳,猶如打開一道道門,村口兩個老人倚着手杖看向車子,滿臉笑容。

老家的老屋還是那樣,久經時光洗禮後,黑乎乎而斑駁的模樣。曾經有棵核桃樹春夏秋冬陪着它,如今核桃樹已不見蹤跡,而是一棟兩層現代小樓陪在老屋身側。爺爺不願離開這座深山,這棟我小時候戲稱是木頭粘着牛屎建起來的老屋,所以爸爸親自跑來老家監工,建起新的兩層小樓,可是爺爺只願住在老屋,卻天天早早地來把新房打掃得乾乾淨淨。

老屋裡,柴火撩起源源不斷的火星,爸爸和爺爺在火星中的聊天越來越長。爺爺說起小時候的爸爸,露出滿嘴常年被煙灰熏黑的牙。爺爺說,那時候家裡沒錢讓爸爸讀書,就讓爸爸死心好好在家照顧弟妹。可爸爸不甘心,硬是背着弟弟去跟人家挖馬路,一個十多歲的小孩背着另一個嗷嗷大哭的嬰孩頂着正午的烈日,在路上手持一把小錘敲敲打打,硬是敲了足足兩個月掙足了學費。「你能走出這大山,都是自己掙的福氣呀!」爺爺對爸爸說。「難怪我這麼黑,原來是被曬黑的」三叔向爸爸「抱怨」道。柴火上的火鍋也不甘靜靜旁觀這份熱鬧,咕嚕咕嚕冒着泡。爸爸也說起爺爺,去年夏天為慶祝這棟新修的樓房,家裡殺了一頭豬請來人一起慶祝。還剩下很多酒菜,爸爸特地告誡爺爺全部倒掉,別因為捨不得而吃壞了肚子。可是半個月後,小叔打電話來說爺爺病得厲害。回到老家,看着爺爺腫脹的身體,爸爸嚇壞了,趕緊將爺爺送到縣城醫院。在醫生百般詢問後,爺爺不得不老實交代:沒捨得收拾掉那些剩下的酒菜。每頓飯,他一個人偷偷地摻些新鮮菜混着吃,吃了一個多月。爸爸聽後馬上開車回老家把那剩下的酒菜親自處理了,爺爺後來為這件事還和爸爸置氣了好一陣兒。

旁邊時而清醒時而痴呆的奶奶聽着我們說話,一會兒痴痴地笑,一會兒起身發糖給大家。開飯已經好一陣兒了,她突然起身要煮大米飯,說她的大孫女吃不慣苞谷飯。這個大孫女就是我,小時候淘氣任性的我,每次回老家都得讓奶奶給我另開爐灶。我當時不理解他們老一輩為什麼不食大米飯,而頓頓吃苞谷飯,就如現在他們不懂為什麼我們年輕一輩這麼忙碌,忙得都沒有時間回到大山看望他們。回憶在奶奶腦袋裡串了線,火星仍在空氣中打鬧,柴煙樂此不疲地鑽進人的耳口鼻眼,可是暖洋洋的老屋裡連堂妹臉上也掛着燦爛的笑容,尤其是爺爺,兩片嘴唇不停地碰撞,似要把每個人的一生都講完。

我突然發現,遠山不遠,其實就隔了一顆心的距離。[1]

作者簡介

陳婷婷,90後,筆名,輕舟。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