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去的秋風秋雨(龔保彥)
作品欣賞
遠去的秋風秋雨
時序已進入秋季，連續幾天高溫後，天忽然下起雨，一連幾天窸窸窣窣，淅淅瀝瀝，天驟然涼爽下來。像趕了好多天長路後疲憊不堪的旅人的遠山近樹，在清涼潔淨的秋雨澆淋中，突然變得神閒氣靜，既像閨中待嫁的處子，又像神情遠逸的老者，沒有了一點兒浮躁焦渴之氣。房屋後那脈劈山跨谷而來的漢江，則水漲浪涌，一去往日的寧靜，舟楫往來，濤聲陣陣……
一日午後，天色微晦，雨下得很小，地上濕漉漉的，妻不在家，兒子也找小朋友玩去了。
我就放下手上正在翻看的一本書，走下位於五樓的家，走進到處一派濕意的生活區小院雨地中散步。
縷縷涼爽的秋風，夾雜着牛毛細雨，撲面而來，給人一種十分清涼舒爽的感覺，再抬眼看天空中翻滾騰挪不止的靄靄雲煙，一些久違了的往事，驀然就像眼前這飄曳而來的雨絲和翻滾騰挪的雲煙一樣， 紛紛油然湧上心頭……
記憶中，十一歲那年的秋天，我身體瘦弱，個子矮小，還在故鄉漢中平原西南邊一個小山村里讀小學。
那時正是瓜果成熟、稻穀飄香的季節。農人們懷着喜悅的心情，正準備着鐮刀、擋席、拌桶、扁擔、簍子等傳統農具，下田收割稻穀。
一天中午放學後，天突然像喜怒不定的小孩的臉，轉眼一變就下起大雨。不大的工夫，遠遠近近蜿蜒在坡梁山岡和稻田窪地間的道路，就都被淋濕了。住在學校附近的孩子們都冒雨跑回了家。只有我這個離家最遠的學生，不敢冒雨往回跑，父母此時又很忙沒時間來學校接我。我頓時像熱鍋上螞蟻一樣，內心焦急萬分地在學校大門口屋檐下走來走去，看着急驟的雨點連連嘆息。
正在這時，我的班主任兼語文課老師余老師來了。她打着一把藍色的雨傘，一臉慈祥和藹的微笑，說要送我回家。
我頓時眼眶濕潤，感動不已。
余老師個兒不高，五十多歲， 是兩個比我大得多的孩子的母親。腿腳有點殘疾，走起路來不很方便。
她接過我挎在肩上的書包，把它挎在自己肩上，就一手舉着雨傘，一手拉着我的小手，像母親關心呵護自己孩子似的，踩着十幾里泥濘不堪、滑滑溜溜的小路，艱難地邁着步子把我往家裡送去。
在爬幾道陡坡和下幾條山樑時，她不慎摔了好幾跤，弄得泥水滿身、衣褲皆濕……
如今，余老師雖然早已作古，但她那年秋天雨中送我回家的那一幕，卻深鐫在腦海里，無論如何也不能從記憶中抹去。
與妻相識那年，依稀也是這樣一個秋日。
秋風、微雨、黃昏、火紅的柿樹，把這個位於陝南秦巴腹地依山傍水的小城打扮得詩意盎然。
我們打着雨傘，沐浴着綿綿細雨，行走在一條兩邊長滿梧桐樹的叫作安悅街的老街上。葉片沙沙作響的梧桐樹後，那兩排青磚砌就的百年老屋，給人一種濃濃的古典情懷。
我們敞開心扉，像老友相逢一樣，談生活、談人生、也談各自心中那份從不為人知的夢想……
兩顆原本彼此陌生的心，在屢屢秋風吹拂中，在冉冉秋雨澆淋下，相近，相知，相諧，相融……撞出愛的火花。
她的一顰一笑，我都深深地理解，我的一言一行，她都心領神會……
那個秋風綿綿、秋雨雨冉冉的黃昏，我們的心自始至終都沉浸在一種玫瑰色的氛圍中，享受着愛的甘醇、愛的芳香。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曾經經歷的一切，如今雖然都已隨流逝的光陰遠去。但它留在我心靈深處的那份美好的記憶，卻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恩師那分慈母般的關愛、愛妻少女時那張清純美麗的笑臉，時時給我這個在文學的園地里遠征跋涉的人心靈一份滋潤、一種力量和一種人生無限美好的情懷…… [1]
作者簡介
龔保彥，男，作家，陝西省漢中市南鄭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