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的月光(閒敲棋子落燈花)
作品欣賞
這一晚的月光
這個六一消停的有點過。一直不能上幼兒園上學的可憐見的孩子們,也不能隨意在外面瘋玩瘋跑,愣是把大好的夏天閒置空拋。
大表姐家的外孫樂樂被他媽媽接回家,由媽媽陪着上練習演講與口才的網課,課下老師要求家長監督孩子背誦國學詩篇與唐詩宋詞。
「一春多雨慧當慳,今歲還防似去年。玉曆檢來知小滿,又愁陰久礙蠶眠。」只這一首七言絕句,就把還不足5歲半的小男孩難煞,視頻里哭着喊着跟姥姥說要去姥姥家,不要在自己家呆了,背不下來老師讓背的,媽媽黑着臉不讓吃飯不讓玩。
二表姐家的外孫女小檸檬到本月18號就滿6個月大了,二表姐說:「現在外面天兒這麼好,可除了去打疫苗,也不敢隨便把孩子往外面抱,你二姐夫膽小不讓。天越來越熱,大人戴口罩都嫌憋得慌,何況這么小的孩子哪!」
泓妹家的大墩兒每天在家上網課,寫作業,學英語練書法學象棋,呆的也快成了小困獸,偶爾跟媽媽下樓放風,跟住在同一個小區的小夥伴比賽騎單車、玩滑板,竟比過年還興奮。
六一差不多下了一天雨,被圈在家裡不能出門的孩子,這時又怎能開心起來?
天到傍晚才開晴,雨後空氣涼爽宜人,街邊的樹個個飲水飽,通體清新無敵,就那樣在夏光里一無保留地綻放自己。
趁天氣轉好出門透透氣,江邊的楊樹柳樹今年招蟲災,滿樹都是密密的楊喇子,看得有些麻應人。園林部門組織噴藥消殺,江邊多了一些殺蟲劑的怪味道。雨後夕陽裊裊現身,在照亮天際的同時,它那剎那間的絢爛隨江水四處擴散。一時間,岸邊垂釣的人都忘記拉動手上的釣竿。散步和跑步的人不時駐足,凝望夕陽與江水共同繪就的一幅幅斑斕油畫。雨後風平浪靜,只有船隻駛過,才會在江面上盪起一層層柔波細浪。站在南岸向北岸眺望,北岸掩映在一大片蒼翠中,隱約能望見「裸島」上涼亭的紅頂和更遠處那個有突出球體建築的省少年科技館。
黃昏時分的散步途中,這一撥戴口罩的人遇見另一撥戴口罩的人,對面相逢不相識。走着走着時間久了,猶如一腳踏入神思飄渺的夢中,忘卻今夕是何夕。
從江邊往回走,經過上海街時,竟被眼前見到的景象驚到,怎麼回事?街邊像開起大排檔一樣坐滿了人,除了服務生,就餐的男男女女早已卸下口罩裝備,扎紮實實投入煙火人間,先來一大扎生啤,之後小串大串、海鮮小炒、熏醬、五香毛豆、香汁拉皮、鍋包肉統統走起。這裡在疫情之前曾是生意很火的串店一條街,但這種人氣爆棚的景象恍如活久見,簡直有點兒不敢信以為真。
有人說夏天就該是這樣,讓人與人靠的更近,讓彼此的對話卸去防範。可是,這樣真的行嗎?不讓孩子們扎堆過六一,大人們就可以口無遮攔扎堆嗨皮?路邊還不斷有車停下,有人下車參與到這飄散着濃濃麻辣鮮香氣的勾動味蕾的聚會中。
走出很遠,還能聽到從上海街上傳來的喧鬧聲。被困的太久,被煎熬的不知怎麼辦好,於是,有人開始報復性擼串灌啤酒。也許我們經歷的美好正在一點點消失,但它畢竟存在過。人們願意相信只要自己還在,就有機會迎來新的日子,新的生活。
相比熱鬧的上海街,「愛建」廣場一帶反比平日顯得疏闊寂靜,只有一對身材高挑的中年舞伴,伴着他們自帶的小播放器播放的舞曲在跳拉丁舞。還有幾個孩子來來回回在廣場上騎哈囉單車玩兒。
被雨洗透的夜空呈現出詩人最果夕日詩歌中的那種最大密度的藍色,將月光襯托的沉靜而恬美,跟周遭的景物也很搭。而這晚的夜色,這晚的清冷與熱鬧,也都被月亮看在眼裡,並無半點遺漏。
「儘管世間疾苦,但我還是努力看看吧」,月亮注視地球注視我們時可會這樣想?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