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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給母親的聲音(吳雪)

還給母親的聲音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還給母親的聲音》中國當代作家吳雪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還給母親的聲音

終於走近了大海。

還沒有走近海,就已經聞到了海的氣息。手中的紅絲帶呼啦啦地拍打着手背,一如我不平靜的心。

夜幕下的海水已經沒有了漲潮時的氣勢,只是調皮地打濕了我曳地的長裙,溫柔地撫拍着赤裸的雙足,喧騰的心在它的撫摸下漸漸安靜下來。

母親去世後,我一直沒有勇氣走近海。如今終於鼓起勇氣來到它的身邊,將那被紅絲帶纏繞在一起的竹笛和一盤成為古董的空白磁帶拋入海中,看着它若隱若現逐漸在視線中消失,眼淚悄悄地滾落下來。

今夜,註定無眠,海濤聲一直響在耳邊,清晰而溫柔

母親很溫柔很浪漫,喜愛一切引人憐愛的東西。母親在幼師求學時,貧窮的父親只送了母親一件樂器中價格最低的竹笛,也正是因為這支便於攜帶的竹笛,才將母親遠離故土,平凡淡泊的一生點綴得更加美麗。

父親遠赴山區的兵工廠工作,母親抱着只有兩歲的大姐不遠萬里千辛萬苦地來到父親身邊,開始了艱苦的生活。北方山區的生活同南方的生活相差很遠,母親這個南方女子初到北方時的驚奇,很快被單調苦悶的生活沖淡了。那時的山區還沒通電,夜幕早早地就籠罩了一切。父親每天回家很晚,空曠的山樑只有十幾戶人家。母親就在煤油燈下,一遍又一遍地吹着竹笛,等着晚歸的父親。悠悠的笛聲,溫暖着小小的房屋,在冬天的夜晚傳出去很遠很遠。月光、院落、斑駁的樹影和母親悠長的笛聲是兒時唯一的記憶。

長時間的遠離親人,母親很想家。每當將接到外婆的來信,家裡的氣氛一連幾天都很抑鬱。那晚,母親又展開外婆的來信,眼淚撲簌簌的沉下,父親張了幾次嘴卻發不出聲,搓着一雙大手在家中來回踱步。突然,父親拿起母親的竹笛,笨拙地吹着,母親被那難聽的聲音逗笑了。從此家中多了許多的樂趣,父親在母親的指導下,漸漸地也能吹簡單的樂曲了。

家,搬了一次又一次,丟掉了許多東西,增加許多物件,那支竹笛卻始終陪伴在母親身邊。

我一天天的長大,母親的笛聲對我已經失去了原來的魅力。我開始把眼光轉向那些紅的發紫的歌星。母親對我的欣賞不屑一顧,卻也不橫加指責,只是輕輕地撫摸那支已經有些陳舊的竹笛嘆息一聲。母親的笛聲越來越少,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家裡再也沒有笛聲響起。

十幾歲的我有了追星的行徑,那時,還流行着用空白磁帶翻錄,着急翻錄借到崇拜的偶像的磁帶,卻又捨不得好不容易存錢購買的其他原版磁帶,順手從母親的抽屜中抽出一盤空白錄音帶。當音樂乍然在母親房間響起時,母親顫抖着雙手「啪」地關掉了音響,蒼白着臉坐着一動不動。母親一連幾天都不理睬我,對我的親熱視而不見。當我再次偷聽那盤磁帶時,它又成了「滋滋」空轉的聲音。

母親瘦弱的身體支撐不住病痛的重壓,躺到了醫院的病床上。我日夜服侍在身邊,看着母親的風韻一點點褪去,心也一點一點地往下沉。美麗的生命總是短暫的讓人遺憾,不知如何才能挽留住它匆匆的腳步。母親看着父親日益增多的白髮,大大的眼睛流露出深深的無奈。母親讓父親把那支竹笛和空白磁帶帶到病房,整個傍晚就在空白磁帶的「滋滋」聲渡過。我注意到那支因為缺少母親撫摸而布滿灰塵的竹笛被父母的雙手擦拭的一塵不染。在醫院有些發白的燈光下,兩隻顯得有些蒼老的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嘴角流露出滿足的微笑。 事後我才從父親的口中得知,那盤磁帶錄得都是母親曾經吹奏過的笛聲和他們退休後唯一一次相隨出遊,在海邊錄下的海濤聲。一時,真想抽自己幾個耳光。

醫生可怕的預言終於來臨了,母親的病情越來越嚴重,已經沒有力氣進食了。那天父親送來晚飯,母親執意要自己動手,顫抖的手卻拿不穩勺子,灑滿了一身的食物。父親仔細地擦拭母親的嘴角,清理灑落身上的飯粒,母親始終微笑着注視父親,一言不發。

父親走到病房門口,又一次回頭看了看病床上的母親,母親微笑着同父親告別。

母親用眼光追隨着我,說很累了,我勸她休息,她深深地看了看我,點點頭,慢慢合上了雙眼。

這一睡,母親就再也沒有醒來。

父親很快地衰老了。

一個月後,父親從那隻曾經屬於母親的抽屜中取出用紅絲帶纏繞在一起的竹笛和空白磁帶,讓我把它拋進大海。

一道弧線消失在海面,寂寂無聲。

今夜,大海接納了一個曾經浪漫的女人的一生,濤聲中講述的是只屬於她的故事,隱隱的有笛聲傳來,父親在傾聽。[1]

作者簡介

吳雪,四川忠縣人,現居山西太原。散文、小說散見於期刊、網絡及《太原日報》《山西晚報》《山西工人報》《冶金報》等。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