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陳志剛)
作品欣賞
距離
二海兩口從外面打工回來了。去年春節因受疫情影響沒能回成,把留守在家的孩子給想的……這不,今年提前就回來了。
這幾年來, 二海兩口在外面加班加點,省吃儉用,將老家的房子翻修一新,在整個村子裡還算體面,讓父母和兒子在左鄰右舍面前,臉上或多或少粘上點光彩,也算自己常年不在家給父母的另一種盡孝方式,給孩子另一種補嘗方法吧!
既然回來了,左鄰右舍間相互走動走動是少不了的,要不,鄰居們會說你架子大,沒把他們放在眼裡。
二海首先想到的是左邊鄰居老王,以前沒出去務工時跟他關係最鐵,要是誰家缺點什麼就去對方家找找,只要有招呼不打一個就可拿走。二海跟老婆一合計:先去老王家吧!
二海兩口剛進老王家院門,就聽見他兩口在裡屋叨叨上了:
「你說二海兩口吧,平日裡咱們可沒少幫他們,現在混出個人模人樣來倒好,把咱給忘的一乾二淨,還鄉里鄉親的……"
二海聽出是老王的聲音。
「可不是嗎,我娘家鄰居在外面掙富有了,每次回來都給他們帶上好多東西,有次還送給我侄兒一部蘋果11……"
二海老婆嚇得一個趔趄,看看自己空着兩手,輕輕拽了拽二海,兩人悄悄遛出老王院門。
還是去右邊老李家吧,他們也是自己在家時很鐵的鄰居。二海兩口一邊合計一邊跨進鄰居老李家院門:
「哎,我說二海兩口這是怎麼了,鼻子裡面插大蔥裝什麼象啊!把掙得兩錢顯擺在房子上,這叫驢子屙屎一一外面光。你看看,除了他,誰還把錢砸在農村的房子上面,有錢去城裡買房呀,有錢買車呀,你看看,咱村除了他以外,誰家沒車,除了他整天整個兩腿跑的'車』以外,哪家不是四輪'哧溜』一下……"
「活該他,沒錢裝什麼裝。還是咱閨女好,都出嫁這麼多年了還幫咱兒子買了一輛車,咱老兩口可享福了,出門趕集啥的就不用像二海兩口屁顛屁顛靠腿走了,活該那二貨……"
二海一下子成了紅臉關公,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他拉住老婆的手二話沒說就折了回來。
他已經沒有了繼續去拜訪村鄰的欲望了。此刻,他只是覺得有着那麼一雙鋼指鐵爪的手正撕裂自己的胸膛,將那顆血淋淋的心抓出來,拋向遠方,遠過那段自己走出村子的距離。
結局
我被魚兒釣走了。
那是一個漫天着霞的傍晚,魚兒遊蕩的河,也被染色了。
正是這條被染色的河,還有那些游出水面同樣被染色的魚兒,我開始心動了。在魔幻一樣的河畔,和魔幻一樣的魚兒,我上鈎了。在魚兒的尾巴撥弄得,泛着光的波紋里,一步步,趟入河的深處。
染着霞的岸邊,慢慢地聚起了人影,越來越多的人影。那些觀望者,把我當成了一個角色,導演一幕鬧劇的角色。
當然,他們並不關心那河的深度會不會沒過我的膝蓋、會不會沒過我的胸口、會不會沒過我的頭頂、會不會……
掌聲沒有如期而來,因為我還在他們的視線里一步步往河的深處慢走;因為鬧劇還沒有結束。
然而,他們並不知道水裡有着染着霞的波紋,不知道水裡那些染着霞的魚兒,水裡那些有着魔幻一樣的故事。他們不知道,他們在岸上,他們只是岸上的觀望者,所以他們並不知道。
他們只會議論,是什麼致使我連絕望都是那樣默默,都不會在他們獵奇的眸子裡來它個歇斯底里。他們議論着,甚至爭執着,那聲音,蓋過魚兒撥弄的水響。
似乎受到驚嚇的魚兒,一個搖頭,接着一個擺尾,潛入河底深處。正是這關鍵的一刻,我被魚兒釣上了。河水沒過我的頭頂,也淹沒了身後那沒有尖叫、滿是失落的漸漸離散的腳步。
然而,他們並不知道,鬧劇並未落幕,故事仍在繼續。對於岸邊來說,只不過是瞬間的平靜,那條釣住我的魚兒,魔幻般在我的手中被托出水面,連同我自己。
河面上,那魔幻般浸染的霞不見了。幾個猶在岸邊發呆的觀望者,看到從水裡又回到他們視線中的我,還有我手中托起來的那條魚,向水裡丟下句鵝卵石樣的話語:
「瘋子!」
那些並未走遠的觀望者,聽到響聲,情不自禁的回過頭來,也投來了顆顆鵝卵石:
「瘋子!」「瘋子!」……
逃離的腳步終於淹沒了水聲……[1]
作者簡介
陳志剛,筆名高山塵,河南新縣人。有詩文見於《中華辭賦》,《特區文學》,《散文詩》,《心潮詩詞》,《河南詩人》等刊物。著有詩集《情暖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