貼春聯的傳承(牟凱)
作品欣賞
貼春聯的傳承
年二十九下午貼春聯的傳統,在我們家延續了很多年。
從記事開始,趕過了年二十八的大集,置辦完了年貨。到了二十九的中午,家裡就展現出一片忙碌的「忙年」景象。母親開始「炸菜過油」,父親和我張羅着貼春聯。一年又一年,每每想起都充斥着對年和小時候的回憶。
貼春聯的第一步做漿糊,首先在一個頗具年代感的炒瓢裡面加上適量的清水,將麵粉一勺勺的舀到瓢中。爐火保持大小適中,邊加熱邊攪拌麵粉,待到麵糊中央不斷產生氣泡炸裂開來,用勺子舀起由低至高拉出延綿不斷的細線,漿糊就做好了。父親做的漿糊恰到好處,不稠不稀,冒着騰騰熱氣但從未糊過鍋。
第二步準備春聯,記憶中貼過幾年手寫的春聯,但後面大多是印製好的成品春聯。有的春聯需要裁減,對摺壓印絲毫不能馬虎,用小刀沿着壓印的地方一點一點「剌」出來。父親做這項工作的時候全神貫注、認真嚴謹。「別看一張小小的春聯,裁的正不正、貼的齊不齊,貼在大門口體現的是一個家庭的臉面和做事的態度。」細緻的示範、簡單的話語,在這樣那樣的一件件小事、一次次言傳身教中,家風的概念灌注在了我這個農村孩子幼小的心靈中。相對於裁剪春聯,比較費時費力的還是「蘿蔔錢」的分配。「蘿蔔錢」主要張貼在門楣上面,一般以三或五的單數為宜,儘量不出現相同的圖案。提前分配圖案需要耗費時間和精力去撕扯、分類,但遇到天氣不好的時候,在屋內分揀省得在外面吹風受凍。如果遇到天氣暖和無風的時候也會在現場現撕現配。
小掃帚和炊帚、板凳是不可或缺的工具。小掃帚用於去除往年的春聯和塵土,炊帚用來在春聯和「蘿蔔錢」上面塗抹漿糊,板凳用來補齊身高所不及的高度。雖然到了臘月的最後幾天,天氣卻依然寒冷。因為是男孩,和父親貼春聯外面受凍的工作,自然落到了我的身上,姐姐很少參與。按照我們家的習慣,春聯先從大門開始貼起,父親先用掃帚將去年春聯、蘿蔔錢的殘存去除,然後在合適的位置刷上漿糊,我將春聯、蘿蔔錢遞到站在凳子上面的父親手中,在一年一年、一次一次的「默契」中,春聯和蘿蔔錢到了它們最合適的地方。張貼完畢後,我們父子還要仔細端詳、觸摸貼的位置和牢固度。接下來是影壁牆的「福」字,和每個門楣上面的「蘿蔔錢」。步驟周而復始,心情卻如食甘霖。過程是「重複乏味」的,但也充盈着「左為上還是右為上」、「生金寶地還是寶地生金」、「福正着貼還是倒着貼」的討論。
日子總是過得很快!某一年的臘月二十九中午,父親對我說,「你也成年了,今年你站在凳子上面貼。」在之前的記憶里,刷漿糊的門楣高的遙不可及,貼春聯把握左右上下距離的「眼力」「差之毫厘謬以千里」。但「第一次」終究來了。母親提前給我圍上一個圍裙,爸爸把春聯、蘿蔔錢準備妥當。我把凳子穩穩放好,站在上面用炊帚,在父親高高舉起的炒瓢裡面揩出適量的漿糊。「凳子上面的世界」第一次向我打開!貼春聯是這樣,生活也是一樣。人總歸有一天要脫離父母的保護,獨立的書寫自己的人生,開啟自己的生活。自己有了孩子以後,更加親切的感受「扶上馬送一程」的父母之情。他們盡了他們最大的努力,毫無保留的將自己的閱歷和生活的一切財富傳授給你。沒有保留,即使放手也會遠遠觀望,保護我們從全力以赴、力所能及直到無能為力。
貼春聯的傳承其實就是家風的傳承。家風就是父母通過身體力行和言傳身教,形成的一個家庭的風氣和道德的氛圍!家風體現的理念往往是家人和睦、尊老愛幼、勤儉持家、勤勞致富等。家風正則後代正,家風正則源頭正,家風正則國家正!
隨着父親年齡的增大,後來遞漿糊的變成了姐姐,後面變成了妻子。我從父親的手中接過貼春聯的炊帚用了二十年,我希望我的兒子們也能儘快完成這個傳承。[1]
作者簡介
牟凱,淄博市青年作家協會會員,現就職於偉明物業。淄博市技術能手,淄博市五一勞動標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