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衛國 寫申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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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申請
張三習慣寫申請,買把笤帚,購只紙簍也要寫申請,我們領導說,你講一聲就行了。他說,這是按規矩辦事。聽人說,他還有一層意思,他想讓領導看看他一手好字。張三原先在鄉廣播站工作,有一次賭博,被鄉里派出所抓到,鄉書記說,每人寫一份檢討,先看態度,再研究處理。書記看到張三的檢討,眼睛一亮,這傢伙字寫得不錯,這個不處理,調來做秘書。
張三字寫得不一般,但不會寫公文,不久會寫的人來了,張三便活動調文化中心了。張三很有上進心,主要表現在寫入黨申請,鍥而不捨,百折不撓。可惜他不會寫申請,每次都要找我。我說,你不是經常寫申請嗎?張三說,那是買笤帚水壺,跟這不一樣。這是正規事情——他認識還很高。
我在原來的單位,沒有給領導做過秘書,倒是給廣大員工們做了長達四年的秘書。大家都很看重我,以為我什麼都能寫。特別是當代年輕人,在自己不想幹的事情面前,就顯得少有而罕見的謙虛。他們想進步,想在年輕時就能入黨,能撈的資本都撈着再說,就是不想做點勞動下點功夫。他們入黨申請幾乎都是我承包的,我經不住他們的誇獎,一次不行,下次再寫,他們不願寫或不會寫,卻每次都對我要求:要寫得深刻一點,真摯一點,迫切一點。說實話,能寫詩文的人,寫這種肉麻的申請是絕對沒問題的,會像電流,能叫支部書記從頭麻到腳後跟都沒問題,可是,表現要靠他們自己。有的人不是這樣想,他們沒通過,他(她)說是怪我沒寫好。真叫我差點放血給他們寫血書了。
不過在我的努力下,在那時組織的大門幾乎免票大敞開下,他們一個個都如願以償地在黨旗下宣誓了,可我至今還在接受組織的長期考驗,心裡雖忿忿不平,可又誰叫你經不起面子、經不起幾句花言巧語的考驗呢。如果真是加入組織,被敵人抓去,稍微引誘,還能不暴露所有秘密嗎?這說明組織英明,我必須繼續接受考驗,也值得考驗。
機關里,不光是個人向本單位組織申請,也還要向上級申請,比如追加財政撥款。我曾經受領導指派寫過這樣的申請,領導看過,說,很好,原因和事由都寫到位了,只是數額小了,要錢,必須超過你需要的數字一倍或幾倍以上。事事皆學問,我學到了要錢的訣竅。
申請只是美好的願望,能否實現那要看造化如何。有一年,一位分管領導突發奇想,要調我,並有很誘人的承諾,條件十分優惠和低廉,只是寫個申請。於是,我寫了申請,他在申請上面空白處寫悼詞一樣總結了我一身的豐功偉績和才華,最後請一把手批閱;一把手不甘示弱,在反面又是洋洋灑灑幾百字,其中「衛國是難得人才」令我感動,於是批轉組織部長迅速做好手續辦理云云。
幾日後,書記調走,申請變為申訴也沒用了,反暴露我輕易受招安的心跡。其實,我所在單位一向很好,自由寬鬆,怎麼,稀里糊塗就寫了申請,還好,幸虧書記調走,申請失效,要不對於我後來發展,可能要釀成大錯。也會暴露我有時還是不能堅守「政歷清白」的立場。[1]
作者簡介
許衛國,江蘇泗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