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本無樹
原文
惠能少孤而艱難困苦,於市賣柴為生。及聞一客誦《金剛經》而心有所悟,遂赴五祖處學法。
一日,五祖喚諸門人總來:「吾向汝說,世人生死事大,汝等終日只求福田,不求出離生死苦海,自性若迷,福何可救?汝等各去自看智慧,取自本心般若之性,各作一偈,來呈吾看。若悟大意,付汝衣法,為第六代祖。」
眾人只等神秀作偈,神秀偷偷在牆上書一偈曰:「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五祖令門人炷香禮敬,盡誦此偈。但親告神秀曰:「汝作此偈,未見本性,只到門外,未入門內。如此見解,覓無上菩提,了不可得。」
惠能雖不識字,一聞此偈,便知未見本性。托人亦書一偈曰:「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一眾皆驚。五祖將鞋擦了偈,曰:「亦未見性。」
次日祖潛至碓坊,以杖擊碓三下而去。惠能遂三鼓入室,五祖以袈裟遮圍,不令人見,為說《金剛經》。至「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惠能言下大悟,一切萬法,不離自性。
遂啟祖言:「何期自性,本自清淨;何期自性,本不生滅;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無動搖;何期自性,能生萬法。」
三更受法,人盡不知,便傳頓教及衣缽。
以上就是中國禪宗歷史上最有名的公案。至今仍有許多爭論。下面我們看看王驤陸大居士的評語:
五祖雲:汝等終日只求福田,福何可救?昔讀此文,不覺通體汗下。求福田與了生死,二事相對,正在生死關頭,一進一出,失足成千古恨矣。令作一偈者,蓋已預知必有爭端,不幾明說後來衣缽之爭矣,可痛心也。身是菩提樹四句,的是未見性人語,的是死用功人語,諸仁當知其病已偏重在塵埃上,以為破盡無明自然成佛,不知棄本就末,顛倒錯亂,越拂拭幻塵越多,越無辦法,何也?彼認無明為鏡面實有塵垢,不知為鏡中幻影也。即便不認有塵垢,尚執有一幻鏡也,既不識本性,亦未見幻心也,充其量,免墮惡道而已,終不能了生死也,故在門外。
六祖四句偈,亦未見性,以見而未徹也。菩提不可方物,而無物不可方。權作明鏡,假名為樹,抑又何妨。其病在本無一物,偏於空矣,後人學之,不覺誤入斷見,不知當就究竟說,根本不能污染,何懼塵埃之可惹。惟對治神秀之執有,使無前偈反成語病。或當時記者未明祖意,文不合旨,亦未可知。至於菩提作樹,以喻性也,明鏡作台,以喻心也,心固不有,性則非無,原是非空非有,何得偏言本無一物耶。
下句何處惹塵埃,更顯著實,尤乖性體,故未見性,蓋偏空也。言本來無一物,落於斷滅見矣,塵埃原非實體,而今宛在,奈幻有何。前偈執有,後偈偏空,菩提不著二邊,不立中道,於無實無虛中,既不取涅槃,亦不立生死,塵埃不塵埃,都無所計。若徹悟本來,即知塵埃亦不離自性菩提,惹與不惹,只在覺與不覺耳。此偈以對治神秀之偏有,故如此云云,揆六祖意,未必如是。後雲第一莫著空,可知其本來矣,故不足為六祖累也。我人就文論義,應知所擇。余前曾作一偈曰:菩提假名樹,明鏡權作台。本來不污染,說惹亦塵埃。
行者當知塵埃用表無明,無明非有實體,世人每執為有,必欲去之務盡,因此用功愈深,離題愈遠。
今知無明與菩提不二,體同用異而已。
五祖三更為說《金剛經》,斷非依文解義者,必就彼四句偈之病而更正之,說到應無所住二句,始悟體用一如,不以偏空為究竟,遂大悟矣。可見菩提本無樹四句,乃悟後語,非徹悟後語也。
何期二字,神妙不可言。昔世尊睹明星而嘆曰:奇哉奇哉,即是此意。
啟祖五句,即是親證實相者,以本不生滅,故曰具足,以本自清淨,無動搖,雖生萬法,生即不生,畢竟不污染,故曰清淨本體,其義既圓,其見斯徹。此段最關緊要,為後世天下人證明眼目,毋再猶豫,神通妙用,莫大於斯矣。
是以不生滅中,不動搖中,能生萬法,體用一如,斯名具足。雖生萬法,於本體畢竟絲毫無礙,故曰無動搖,而菩提清淨之本相斯顯,此段妙在本來二字,六祖至此真徹透本來矣。
至於神秀四句偈,五祖尚令門人炷香禮敬,何也?重法故也。要知做到如此,已不容易,況真見性乎。此事本驚天動地,任何世間大事業,不能比擬其萬一也。[1]
佛教信仰
信仰佛教的好處,有些雖然信仰他教亦能獲得,但畢竟佛教要高超、殊勝多了。
佛教詳盡地剖析宇宙人生的問題,目的在使人對人生能獲得正確的認識。
而佛教的人生觀,嚴格說來,是既不屬於悲觀,也不屬於樂觀的,我們可以勉強稱它做:『中觀』。
什麼叫『中觀』呢?就是既不哭哭啼啼地悲嘆人生,也不渾渾噩噩地虛擲生命,它能用智慧的眼光,掃除一切人生的疑懼、苦悶和誤解,而正確地認識人生的真象,把握人生的方向。
佛教又認為眾生是一體的,休戚與共的,小我生活於大我之中。因此要犧牲小我,完成大我,不但不能自私自利,反而要有慈悲助人的精神。
佛教反對命運操縱在他人或神的手中,自己做的自己承當,因此人人要克苦耐勞,努力奮鬥,為了明日,必須獻出今天,沒有辛勤的耕耘,哪會有豐碩的收穫呢?
佛教的戒律,對人的行為並不是死的束縛,而是活的鼓舞,在消極方面可以止惡防罪,在積極方面能夠鼓勵救人濟世。舉『不殺生』為例,它的真正精神與目的,不在自己的不殺,而是要去勸人戒殺,一個立志學菩薩道的人,自己殺生固是破戒,就是見死不救也是犯戒。其他戒律也莫不如此,不但自己不能『偷盜』、『說謊』,更要勸人不要偷盜、說謊,苦口婆心的,不厭其煩的勸人改邪歸正。
嚴守五戒是做人的根本,違犯五戒在社會上就不能立足,同時為國法所不容,最後只有身系囹圄,飽嘗鐵窗滋味。而佛教更認為要想做『人』就非守五戒不可,違反五戒,下世就不能再得人身,而將墮入地獄、畜生、餓鬼等三惡道了。(這三類眾生的報應都是痛苦不堪的,因此稱為惡道。)我們且不管下世如何,看看目前就夠了,人能不殺生,社會上就沒有殺人命案;能不偷盜,就沒有小偷、強盜;能不邪淫,就不會有男偷女娼,破壞家庭倫理的事;能不妄語也就不會有欺、詐、騙等事;能不飲酒,則身心愉快,頭腦清晰,不會因一時糊塗而闖禍。(酒有害身體,早經醫學一再證明。)如此,這個社會不是寧靜、安樂的社會嗎?因此我說佛教有淨化社會人心的功用。
佛從不生氣,或處罰弟子,在佛教經典中,絕對找不到佛發怒而用洪水、瘟疫來處罰人類的。
佛對弟子一直和顏悅色,諄諄教誨,他真的是『有教無類』——不論老、少、貧、富、貴、賤,同時包括宇宙間每一類眾生在內。
佛最懂得因材施教,能把握不同的時機,對不同資質的眾生說最好的道理。[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