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的門(君山)
作品欣賞
老屋的門
老屋的門 老屋的門在風中吱呀吱呀的響，像是一個很老很老的老人在撥動着生鏽的時針緩緩轉動，一聲又一聲的嘆息。門前的雜草已經沒過了半個門的高度，也沒有人再去在乎。 以前住在老屋裡的老人看不到老屋現在的淒涼與冷清了，他在某一個不高的山頭安靜地躺着，不再醒來。 我也只在間隔很久的某次路過才會偶爾停留在老屋的門前，一不小心竟然還是會紅了眼眶。 老屋很老了，但它也年輕過，那時候，我還能在老屋門前的小小前庭里跑跑跳跳，也會蹲下來看一群螞蟻來來回回的交頭接耳。 那時候風吹着老屋的門吱呀吱呀地響，像是為我某一個奇怪點子的歡呼，而我也總會在那時候跑到門前，拽拉着它讓它不停地吱呀吱呀地響。 在門前小庭的右邊有一棵樹，媽媽曾跟我說過那是在她出生的時候被種下的，這讓我覺得那棵樹充滿着神奇。我拚命地想趕上那棵樹的高度，可是連跳着都夠不到最低的枝椏的一片葉子。那時候老人會坐在門前看着我緩緩地笑。我不滿地喊着他為我摘下一片葉子，他就從那張椅子上慢慢站起，走到我的旁邊，稍稍挺直了他略彎的背，將一片完整的葉子放到我的手中。 時光啃着田裡的稻穀慢慢長大，我看着稻子綠了又黃，再被割下，然後被丟進時光的嘴裡嚼得粉碎。我漸漸地不再瞅着螞蟻直到天空抹了紅霞，學會了追着一群小夥伴去堆泥巴。 夏天的風一吹，老屋的門吱呀吱呀地響，像是跑調的歌聲，跟不上風與樹葉的節奏。媽媽覺得我夠大了，拉着我的手上了啟程的路，三輪的車顛簸着就到了縣城。 新房子的木門沒有風來問候它，高高的五樓讓我能一眼看到外面的喧囂。 媽媽忙着上班下班，於是讓爺爺奶奶都來了。而老人，依然在那陪着老屋。 爺爺牽着我的手帶我去往學校，我像是只飛出的小鳥大開了眼界。馬路邊栽種的樹沒有老屋周圍的高大，薄薄的一層灰色也遮住了生機。可是我還是被街角的一家包子店給迷住了，被學校旁幾個小攤販給吸引住了。我歡呼雀躍在小小的縣城，感受着似乎與以往不一樣的一個世界。 長長的街道四通八達，我沿着路一直走啊走，看着來來往往的車輛把時光碾了一遍又一遍。老屋，與我漸漸的遠了。直到好久好久以後，我聽到了老人離去的消息。 我沒有回去。 只是當時突然想起某一個節日探望一個佝僂的身影，他看着我對他說話，於是拉起我的手，一個勁地笑着，嘴裡唔唔嚕嚕地說着「好，好」。我也不再說什麼，對他回笑。老人早已耳背，我知道他聽不清我在說什麼，於是我就先放棄了交流。那時間真的好短好短，匆匆的幾句問候就結束了拜訪，我們離開的時候，老人送我們到了門前。我招招手示意了再見，就再也沒回頭去留念一眼。 時光悄悄地移動着某一根心弦，不知不覺就連上了另一根線。我曾經是老屋的小住客，它看着我從小小的樣子慢慢長大。可是，後來我就忘了那些曾經，轉過身跟上了現實的腳步，牽拉着奶奶的手，笑着笑着就忘了在以往的春夏，風吹着老屋的門呼喚着我回家。 後來我終於又回去了老家，散步在田野走着走着就看到了老屋。老屋的門已經上鎖，我緩緩路過假裝成一個過客，風吹着老屋的門吱呀吱呀，撞不開小小的鎖，封存了模糊記憶中的那幾個春夏。 吱呀吱呀，像是老人的嘆息，一嘆，讓淚花模糊了我眼前的記憶里的童話。
作者簡介
君山，散文在線網簽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