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簪(王業琴)
作品欣賞
紫玉簪
認識采妮是在蒙山腳下的集市上,她賣木耳、銀耳、金針菜、間有蘑菇、靈芝等山貨。白皙的臉,純正的單眼皮下一雙會說話的眼睛,盈滿了笑。這笑一下子就能把人吸引過去,本不想買啥,也不自覺地圍着她的攤轉轉看看。
「閨女,這木耳咋賣的?」
「大娘,您要真相中便宜點就是。」
我坐在一旁,常聽到她和別人這樣的對話。她的攤位在一棵大槐樹下,有大片的蔭涼,很多人逛累了就過去歇一會兒。六月的槐樹結滿黃綠色的槐米,也開出蝴蝶一樣白色的花, 槐米用於化工染料,它含有的蘆丁成分有抗氧化作用,功用頗多。而這些都是采妮告訴我的,對於在山跟前長大的她,這些都是自小耳濡目染,從祖父輩那裡得來的常識。今天閒坐間,我仔細打量了她一番。一件寬鬆的碎花大褂,黑色緊身褲,看上去比上次更瘦弱,清清爽爽的短髮。每次她都忙忙碌碌的,無暇顧及我;每次她都在賣出一份後回頭朝我憨憨地笑笑,偶爾空大點,她便像遇到至交一樣侃侃而談起來。正是在真誠的交談中,我拾掇起一個個片段,仿佛就定格了她完整的故事。
她的經歷不複雜:父母靠山吃山,姊妹好幾個。她早早就嫁人,和對方門當戶對,育有一雙兒女。早些年婆婆幫忙照看孩子,誰知前年婆婆說走就走了,辛虧孩子也大了,愛人出了國,她一個人撐持着家。幾畝山地,種了栗子樹,趁夏天不忙,就趕山集掙點零花錢。秋天打栗子時,看着滿眼的栗果是歡喜,可是那些扎人的殼像刺蝟一樣,碰不得,摸不得,很是愁人。我對打栗子不陌生,七八年前去野店的同事家幫過忙。若防護做不好,一個栗果不偏不倚地砸在頭上或胳膊上,那錐心的疼會讓人呲牙咧嘴,直至發誓再也不做這活了。也正因為自己體驗了豐收之苦,才讓本不熱衷栗子的我對它刮目相看,從此不敢褻瀆一星半點。
說話間,她的手機響起,說完簡短的幾句話之後,她告訴我:「我的倆活寶放暑假了,在家待不住,這不跟我說上山採藥材去了。」我問:「都采些什麼藥材呢?」她告訴我有黃芩、忍冬、狼毒、接骨草、何首烏等,稀罕普通的都有。我應和着點頭,抬頭望向大山,那氤氳的雲霧籠罩中,露出半邊山,半邊天,半邊人世間。山前山後居住生活着世代以種田為生的沂蒙山人。他們用小米、乳汁、布鞋、推車和不屈之軀救活了一個時代,他們眷戀腳下這片熱土。因此沸騰不息,所向披靡。瀟瀟的雨浸潤着叢林,就連鼠尾草、車軸草都開出了迷人的花,更何況那滿山的金光菊、夜來香和紫玉簪呢!
紫玉簪,多好聽的名字呀!它的花語:安靜而寬闊。我回頭望向漸漸變小的采妮,內秀的她似乎已變成一株紫玉簪,在山裡的世界沉靜,安然,一顆心又無比開闊,飄逸着雍容典雅的氣質,那麼美好![1]
作者簡介
王業琴,筆名芷若,山東臨沂人,詩星光現代詩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