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借钱(薛红岩)
作品欣赏
第一次借钱
又要交饭票钱了,我心里打着鼓。放学后,骑车到家再做好晚饭,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爸爸和妈妈上地里干活仍没回来。我焦急地到大门口迎迎。远远望去,父亲赶着牛车慢悠悠地往家中来。我迅速跑回家,将饭菜端上桌,只等爸妈回来。
饭桌上,爸妈一如既往拌起嘴来。妈说:“我就说这头牛不行吧,你非不听。今天这一天在地里的情形你也看到了,真是愁人。”爸爸低着头,筷子不停地飞动,嗫喏地说:“我不是信得过朋友吗?我也没有想到,这下子只能认了,难道让我把它再卖给别人吗?我可做不出来,宁可它死在我手里。”妈妈气愤地撂了筷子,饭只吃了半碗。
我心中暗想,现在说钱的事可不行。我小心的将菜夹进碗中,一声不吭。
因为牛的事情,家里近几年都不安宁。爸爸每次都是这样,最终以吵架结束,而后来的事情可想而知,不是牛死了,就是牛崽死了。每每这样,家里的菜园子就成了热闹的场所。本来家中的光景已经捉襟见肘,这下更是雪上加霜。
我在灯下完成了当天的功课。见爸妈的气似乎已经消了,便小心地跟妈妈说:“妈,下周要交饭票钱了”。妈说:“邻居都已经借遍,现在我都不敢去人家串门了,生怕别人以为又要借钱,怎么办呢?要我看,明天你舅来和他借一下试试,我是张不开嘴了。”
是啊,为了供我们姐妹三人上学,家中已经困顿不堪了,外面到底借了多少外债我也不太清楚,怎么向舅舅张口呢?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难汉”学习上我可以认认真真,然而我能因为钱的事而放弃学业吗!我想,也许是爸妈生气,妈才会这样跟我说,以前每次要钱时,妈妈总会很痛快的将钱给我,并且跟我说只要你们好好读书,家里就是砸锅卖铁也供你们上学。可是今天,唉!不想也罢,明天再说吧。
夜晚,我辗转反侧,原本舒服的土炕却硬得咯得慌,听着爸妈睡梦中深长的呼吸声,我瞬间觉得生活的重担将他们压得如此沉重。家中的草屋已经近崩塌的边缘,房上的草也长出了新的绿草来。贫穷,会带给人什么?是破罐子破摔的恶性循环还是奋力拼一把呢。什么我才是出路呢?
窗外下起了雨,那屋檐下的每一滴雨,就像我的眼泪打在我的心上。在学校的食堂根本吃不饱饭,那飘着几叶菜叶子的菜汤,那时而有米虫的饭,却总是装不饱我那不到一米五的身体。骑车上学的路上,车子总跟我罢工,不是掉链子,就是没有气。
我,小小的我,唯一能做的事情看来就是读书了。
周末的晚上,舅舅依如往日般来到了我家,和爸妈唠着家常。我望着他,踌躇着,那一句话就像鱼刺一样卡在喉咙难以说出。时钟一圈圈转得好快,眼看着舅舅就要走了,无奈之下,我挤出了那句话:“舅,有五元钱吗?我没钱交饭费了。”舅舅先是楞了一下,然后对我说:“哦,我家倒是有钱,可是我得回家和你舅妈说了才能借给你。”我顿时感到失望之极。我知道,舅舅根本做不了舅妈的主,而我明知如此却还给他出了难题。我低下了头,用手不停的揉搓衣襟,眼泪不停的在眼里打转,生怕他看到我的窘况。
这时妈妈和我说了一句话,让我至今记忆犹新。“别借了,钱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你别问哪里借来的,只管好好学习就行了。”听到这句话,我如释重负,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
人生当中的第一次借钱,竟然就在这样一句话中结束了。生活也许就是这样,没有经历艰难困苦,怎么会知道什么才是可贵的,亲情?金钱?还是妈妈的良苦用心。
端着食堂那堪比二六七号牢房的饭菜,我再也不觉得有多难下咽了,而我的老爷车,也吱吱嘎嘎的陪着我度过那难忘的初中时光……[1]
作者简介
薛红岩,笔名:冷冰儿 ,女,满族,抚顺市新宾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