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漁事,歲月流香(支立明)
作品欣賞
童年漁事,歲月流香
從鄉村老家搬至小城居住轉瞬間已逾十載。現在蝸居的盛世漆園小區的東側是一條寬闊平坦的瀝青大道，因地處城南新區過往的車輛相對少些。大道的東邊緊挨着一條名為馬溝的小河。經過縣政府綜合治理的馬溝，猶如鳳凰涅槃早已脫胎換骨變了模樣。兩岸植有許多花草樹木，搖曳的垂柳，鮮亮的紅葉石楠，蔥蘢的桂花樹，青翠的鳶尾……一切的一切在這盎然的春意中都顯得格外生機勃勃。彩色地面鋪設的步行小道在綠色的草坪里蜿蜒綿延。小河的水出奇地清澈，平靜得像一面鏡子。天空倒映在清凌凌的河水中，顯得更藍了；花兒倒映在清凌凌的水中，顯得更艷了。魚兒好似小河的寵兒，頻頻探出水面泛起一道道微波。
我愛寧靜獨處，這裡是我散步減壓的絕佳去處，自然也成了愛好垂釣者的天堂。每每遇到有人垂釣，我總會輕輕悄悄走過去與之小敘幾句，或聊魚餌用啥，或問收穫如何。倘若巧遇魚兒咬鈎，歡跳的魚兒掙扎着被提出水面的那一刻，自然會興奮一番。水面盪起的波紋也會在我心中漾起陣陣漣漪，不由得勾起我對童年漁事的回憶。
我對捕魚捉蝦情有獨鍾，緣於受父親的影響。我的童年時代處於上世紀七十年代，那是個物質較為匱乏的年代，鄉村不少農家還沒有完全解決溫飽問題，糧食蔬菜多為自家種的，絕對綠色環保。肉是很奢侈的食材，除非逢年過節或家裡來了至親好友才捨得買得一點，平時很難吃得到。我家的光景素來不太好，為了給我們兄弟姐妹五個饞鬼改善生活，增加些營養，父親經常到溝塘里捕一些魚蝦來打打牙祭。
那時的溝渠池塘水質良好，清澈甘甜，水草叢生，但凡有水的小溪坑窪都有魚兒。清晰地記得，夏秋季節，只要不是農忙時節，父親幾乎天天挎着一個用荊條編制的筐出去割牛草，筐里放着一把鋒利的鐮刀，衣褲口袋裝一個塑料袋子。起初，並不明白父親裝袋子是何用意，我像尾巴似地蹦噠着跟在父親後面。
割草的地方多數選擇在有水的小溪岸邊，因有水的滋養，青草也生長得異常濃密水靈。父親一邊手持鐮刀嫻熟地割着青草，一邊不住地向水面張望。「有魚！」父親喜出望外，匆忙放下鐮刀，立即脫下鞋子，將褲管卷至膝蓋以上，蹚水下溝，動作麻利地在兩端壘土築壩。一切完成後，父親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因為兩壩之間的魚兒猶如翁中之鱉，沒有絲毫逃脫的希望了。父親操起草筐在水中東推一下、西搓一下，一條條魚兒在筐中直跳。父親騰出一隻大手抓住魚兒用力甩到岸上。我興奮地拾揀起來，裝在早已備好的塑料袋裡。不消多時，兩壩之間的這段水域中魚已盡，我手提的袋子已裝滿，父子倆心中也被幸福快樂盈滿。晚上，全家人便可以吃上鮮美的魚肉了，雖說沒有過多的佐料，我們仍然吃得很香，遠比現在的山珍海味有誘惑力。
那時因為我不滿十歲，父母是斷然不同意我下水捕魚的。父親找來一個罐頭瓶，瓶頸上拴上一根細長的線繩，在瓶口覆蓋一層塑料薄膜，中間扎一小窟窿，再放一些蚯蚓或者饃饃的碎屑進去。一個簡易的捕魚工具就做好了。我把它小心翼翼地丟進水塘里，在不遠處焦急地守望着。不多時，將瓶子迅速提起，一些小魚小蝦就裝在裡面了。不用半晌工夫，也可以捕捉到二、三十條，多為竄條魚，麥穗魚、犁鏵面、小蝦等個頭極小的魚蝦。對這些小生靈，母親專門給我放在一個水盆中養着，每逢放學回來我都要圍着水盆轉幾圈，盯着它們看，仿佛見到了久別重逢的朋友。
稍大些，我也學會了自製簡單的漁具了。從自家竹園裡挑選一根細長且筆直的竹子，削去上面的枝葉；學着父親的樣子，將母親的縫衣針放在煤油燈的火苗上炙烤，待針烤紅了在磚塊上輕輕一彎，一個魚鈎誕生了；將魚鈎用封化肥袋口的線繩牢牢地系在備好的竹竿上即可。它雖然不及現在動輒成百上千元的魚竿高大上，但我依然如獲至寶，分外珍惜。
每當周末，我會在麥糠堆旁的土裡掘幾條蚯蚓，扛着心愛的魚竿，約上石頭、三超、五記等小夥伴，高高興興地來到村頭的池塘邊釣魚。掛着魚餌的魚鈎拋入水中，手持魚竿靜靜地立在岸上，目不轉睛地盯着浮標。突然，浮標猛地一沉，說時遲、那時快，我疾速將魚竿一提，一條梳子大的鯽魚釣上來了。那心情如蜜一樣甜。不過也有懊惱的時候，有一次一條魚上鈎了，我的魚竿怎麼也無法提起來，魚兒在水中拚命掙扎。我知道是一條大傢伙，心中一陣暗喜。夥伴石頭見狀，立馬過來幫忙，眼見魚兒就要完全出水了，啪一聲響，魚竿從梢頭處折斷了，魚意外逃脫了。我滿臉氣憤，又是跺腳又是捶胸。現在想來，這實屬再正常不過的現象了，天有風霜雨雪，月有陰晴圓缺，人生豈能事事稱心如意呢？
斗轉星移，時過境遷。昔日的小夥伴也都如我一般早已娶妻生子，人到中年。如今的孩子們生活在父母創設的無波無瀾、如糖似密的環境中，習慣了手機、電腦、平板等高科技的東西。偶爾跟他們提及我童年的艱苦歲月和快樂漁事，他們似乎有幾許疑惑與不屑。現在繁瑣的事務使自己無暇垂釣之事，每逢邂逅他人悠然地持一柄長竿垂釣於馬溝河畔，我不禁心生羨慕，童年漁事也會在心中盪起層層漣漪。它宛如一杯精心烹製的花茶，香艷了歲月，愉悅了人生。[1]
作者簡介
支立明，蒙城縣網絡作協副主席，現供職於偏遠鄉村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