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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來讀「夜遊」(孫駿毅)

秋來讀「夜遊」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秋來讀「夜遊」》中國當代作家孫駿毅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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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欣賞

秋來讀「夜遊」

風涼了,露寒了,秋意漸濃了。這時,我總會想起兒時讀過的蘇軾《記承天寺夜遊》,文字不長,卻非常耐讀,是妙不可言的隨筆小品。

初讀並不覺得其妙趣橫生,但隨着年齡增長,兼之聯繫蘇軾當時所處的背景再讀,不由拍案叫絕。每每吟之,總像含了一枚青橄欖一般,苦苦的,澀澀的,也有一點甜的回味。

夜宿承天寺,正是這位宋代傑出的大文豪最倒霉的時候。他差點被殺頭,最後是被流放到長江邊上地荒人稀的黃州,就住在一個風也漏雨也漏的小破廟裡。

這樣突如其來的逆境,東坡是萬萬沒有想到的。元豐二年(1079)三月,他由徐州轉赴湖州去做知州,還高興得很。湖州傍着太湖,是一個景色優美的魚米之鄉。他到任後匆匆處理罷公務就抽空去遊山玩水了。綺麗景色對詩人來說是一個永遠的誘惑。可是,正直的文人實在太天真了,怎麼也沒有想到一場險惡的風暴正在醞釀、積聚、襲來!原來東坡在杭州做通判時寫過不少諷刺詩,諷刺王安石變法中出現的弊端,如《山村五絕》《八月十五日看潮》等,而《山村五絕》的第四首就是直接諷刺王安石極力推行的「青苗法」的:「杖藜裹飯去匆匆,過眼青錢轉手空。贏得兒童語音好,一年強半在城中。」青苗法作為「變法」之一項,出發點是不錯的,在青黃不接時,由官府貸款給農民,免得他們受高利貸的盤剝。但不少地方官吏強行向農民放貸,又在城裡開設賭場、妓院,使農家子弟到手的錢很快就花光了,最後落到傾家蕩產的地步。

東坡以詩來諷刺這種現象,雖然有以斑窺豹之嫌,但畢竟不能構成什麼罪呀。但那些曾經被東坡嘲諷過的依靠「新法」爬上去的新貴們卻不肯放他過門,一而再、再而三地遞上奏本,甚至捏造出東坡諷刺當朝皇帝的謠言,要求那個活得不算太糊塗的神宗皇帝下令把東坡捉拿進京審問。其時,朝廷上下一片「皆曰可殺」的咒罵聲,「反蘇」派結成了強大的「神聖同盟」,必欲置東坡於死地。連朝堂上的文人,包括古代傑出的科學家沈括,也爭先恐後地向東坡扔石頭。

東坡怎麼一下子就得罪了那麼多人呢?他的弟弟蘇轍站出來說話了:「東坡何罪?獨以名太高。」他太出色、太響亮、太閃耀,能把周圍的文墨比得黯然失色,所以就引起一部分文人酸溜溜的嫉恨,然後抓住這一難得的機會,你一拳我一腳地痛快發泄了。

東坡流落黃州時的生活狀態在他寫給友人李端叔的信中描述得最為清楚:「平生親友,無一字見及,有書與之亦不答,自幸庶幾免矣。」朋友們不僅不來信,連回信也懶得寫了,更多的則是熟人紛紛離開他,避之猶恐不及。他在黃州實在寂寞得很,孤單得很。

這時,恰恰有這麼一個月朗星稀的夜晚,有這樣的「閒人閒情」去夜遊,於作者怎能不心潮起伏呢!所以,他要完整地記下「夜遊」的全過程,所記則是環環相扣,一着不落空:

深秋,夜色已深。老夫子準備睡覺,可是朗朗月色偏偏照進屋內,頓時睡意全無,於是起身出去散步——尋找一起「夜遊」的同伴,這個同伴是同住在寺廟裡的張懷民。朗朗月色,萋萋草黃,景靜人亦靜。不覺感嘆誤月色者何其可惜,蓋因像自己這樣能夜遊賞月的「閒人」太少。

閒人是因為眾人逼迫其「閒」。蘇軾的弟弟蘇轍站出來為兄長辯白:「東坡何罪?獨以名太高。」正因為蘇軾太出色、太響亮、太閃耀,把周圍的文墨都比得黯然失色,所以就遭人嫉恨。蒙受不白之冤的蘇軾本想一生有所作為的,卻落到這步田地,他的孤寂心境與孤寂的月色怎能不心心相印,以凸現「夜遊」的清冷和落寞。

巧妙的是,作者渲染月景,未從月起筆,而是先給人造成仿佛庭院中有積水的錯覺,「庭下如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正當讀者水月難解時,作者又輕筆一點,「蓋竹柏影也」,使人恍然大悟。竹影源於月朗,不着一個「月」字,卻處處寫月,創造出一個月色清朗、冰清玉潔、空明如水的恬靜意境。

更妙的是月光下的心境。蘇軾觀月無疑是閒靜曠達的,但作者卻用「但少閒人如吾兩人者耳」作結,表達了自己在仕途失意情況的傷感以及英雄無用武之地的嘆息,心境與月境的對比,使人更覺三個字:「冷」「寂」「憂」。

秋,在失意文人的眼裡,未免傷感。蘇軾「夜遊」如此,歐陽修「夜讀」也如此。但我最為欣賞的是古人都能自己找到心理平衡,苦中作樂,自得其樂,與人同樂。蘇氏見「月色入戶」而「欣然起行」,歐陽氏則悟出「念誰為之戕賊,亦何恨乎秋聲」的道理。春去秋來,花開花落,月盈月虧,原是自然之律,何必耿耿於懷戚戚於己呢?不如既來之則安之,自己尋找安妥靈魂的家園罷。

秋夜、寺廟,都不難尋覓,然而吾輩有無「欣然起行」之興致?

閒人而無閒心,夜遊也枉然,「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蓋竹柏影也」的月色是看不見的。 [1]

作者簡介

孫駿毅,江蘇作協會員,蘇州姑蘇區作協副主席。著有散文集《深宅薔薇花》《黑白情調》。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