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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脉泉旁(张春彦)

百脉泉旁
图片来自免费素材图片网

百脉泉旁中国当代作家张春彦写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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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欣赏

百脉泉旁

初秋的早晨,正伴着漫天飘舞的落叶散步时,隐隐约约听到潺潺的流水声,闻到湿润氤氲的水气,四下看时发现不远处“百脉泉公园”的匾额,买了票大步流星地走进去。

因为有如隐雷的响声,先是找到了墨泉。早就听说过它“一泉成河”的名声,亲见到还是被深深地震撼了。从地下喷涌而出的水,争先恐后地拥挤出来,荡起层层叠叠的涟漪,宛若一团怒放的墨菊,远看青黛似墨,而走过去用手掬起,才能品鉴到那晶莹的剔透。过了墨泉,走进龙泉寺,三眼泉池品字形排开,绘就一汪如玉的碧水,这就是济南的第二名泉百脉泉。一串串水泡如同珍珠般从静幽的池底泛起,调皮地冲向水面,让清澈的一池碧波荡漾地犹如美丽的云朵,果真地“空明通地脉,活泼见天机”,果真地的“百道清淙地底腾”。清人焦诜曾作《百脉泉》诗赞叹:“方池半亩水盈盈,萍藻交横彻底清。万颗珠玑时沸涌,一天星斗自空明。绿筠雨过色偏好,黄稻风来香细生。应识寒泉分济脉,倚栏闲自洗茶铛”。而闲倚栏杆,悠然自得地自洗茶铛的,不仅有他,还有那个名满天下、名动天下的易安居士李清照。

想到了李易安,脚步马上快起来,顾不得鉴赏身边的美景,急冲冲来到她的故居。门前立有“一代词宗”碑,二进吟风榭门楣上书有“龙泉漱玉”;水榭正中有出自名家之手她的铜像:人往远方凝视,似乎正在期盼着什么。有热心人介绍说:铜像正面看忧、侧面看愁、整体看瘦,体现了她一生的国忧、家愁和自己的“人比黄花瘦”;铜像后面屏风上镌刻了她《声声慢》的词。默读着这首词,仔细地打量铜像,心里升起来一丝的怀疑,这是自己心中李清照的模样吗?

少女时候的李清照,多情、妩媚、自负,天真如歌。腹有诗书气自华,她的自负,源于她富庶的出身、良好的家教、天生的才华,诗人的气质。这个柔弱的女子,展望未来时,骄傲地说“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吹取三山去”;晚年回首少不经事的往昔时,铿锵有力地喊出“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让人景仰。多情妩媚,源于她的青春飞扬。情窦初开的日子里,她盼望着不远的将来,能够寻找到一个可以相伴一生一世的人。那个人出现的越早越好,可以共同成长,在平日里可以做“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游戏。有一天,她蹴罢秋千,陶醉在自己的幻想里时,听说有人上门求亲,大方地去看了一眼。目光相遇的一刹那,时光静止了。她看到了心中一直幻想着的那个人,那个人也在痴痴地打量她。情窦初开的花季少女有了羞涩的感觉,急忙“和羞走”,但在离开的路上,她还是装出无意的样子,倚门回首,再一次看了看那个叫做赵明诚的翩翩公子。豆蔻年华,何处不春风。

婚后的李清照,娇憨、活泼、真诚,率真如酒。最好的时光,最好的年纪,嫁给了那个一见钟情的最合适的人,自然有了最幸福快乐的岁月,最浪漫的日子。他们情投意合、恋卿恋我、如胶似漆、恩恩爱爱,生活过的如火如荼,如梦如幻,如痴如醉。在共同研究金石书画、写诗赋词之余,他们会选择春日的清晨,携手踏春。有一次看见有人在卖含苞欲放、犹带彤霞晓露痕的鲜花,赵明诚买了一束送她,并夸奖花儿的美丽,她故意装出不讲理的样子,问道:奴面不如花面好?随手把其中一朵插在云鬓上,追着问她与花儿谁更漂亮?不知道那个书呆子赵明诚,最后是如何地作答。夏日里,他们共同赏荷消暑,看荷叶田田,水波滟潋。嗅着荷花的清香,在水面上任意飘荡,甚至在小舟上把盏言欢,狂歌曼舞,直至酩酊大醉。当傍晚的余晖洒在水面,水天一色时,他们清醒过来,却找不到了回家的路。于是飞快地朝他们认为家的方向划去,最后在藕花深处迷了路,看见正准备栖息的鸥鹭都被他们惊吓的飞走。那落霞与鸥鹭齐飞的场景,永远留在了她的记忆里。他们的分别在秋天里,分别的日子充满了思念,思念里饱含着温馨与缠绵。你在时,你是永远的依靠;你不在时,永远的依靠都是你。月满西楼的时候,李清照独自登上兰舟,浅斟低唱,看花自飘零水自流,盼望着家书可以早点寄来。夜深了,闲愁慢慢地同月光一样越来越浓,没有摒弃思念之苦的办法,她感叹闲愁最苦: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晚年的李清照刚烈、悲悯、坦荡,坚韧如玉。南渡以后,她和赵明诚颠沛流离,好在多年来他们收藏的金石古玩还保留了一部分,还有着共同的精神寄托。两年后赵明诚去世,给了她沉重的打击。国破家亡后,她的生活更加凄凉,但她的秉性却更加真实。她后来又嫁过一个叫张汝舟的人,当明白了张汝舟不过是用婚姻做手段,企图霸占他们收藏的金石古玩的猥琐目的后,她不惜自污名节,站在精神的制高点上,毅然决然地与他离了婚,如同经历了风霜雨雪后的野花,绽放在如血的黄昏。以后,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整理赵明诚的《金石录》,怀念从前的时光,成为她人生不可或缺的支撑。怀念从前时,她想的最多的永远是故乡,而只有想起故乡,她才能获得一些欢心,一点慰藉。越是酒醉后,那浓郁的乡愁越是更加的清晰,“故乡何处是?忘了除非醉。沉水卧时烧,香消酒未消”。回首过去,物是人非事事休,她的心更加悲凉,眼前的一切都成梦幻,一切都是空寂。她在孤寂中寻寻觅觅,用酒打发冷冷清清的日子,当三杯两盏酒下肚,她看满地黄花堆积,听雨打梧桐的细密,感慨晚来的疾风,把凄凄惨惨戚戚的幽怨嚼碎并咽到肚子里。没有知音余生相伴的时候,一个人把路走下去,只要曾经拥有过,只要境界崇高,只要有暗香盈袖,又何惧人比黄花瘦呢?1165年,她留下那本流传千年的《漱玉词》,遥想着当年在漱玉泉边读书、戏水的快乐,遥想着第一次看到心上人时的激动,遥想着同心上人一起看绿肥红瘦的经雨海棠的温馨、一起饮酒赋诗的美好华年,默默念叨着更挪残蕊、更捻余香、更得些时,安撒手人寰。

而今,百脉泉公园里那眼漱玉泉,经历千年后仍在不停地涌着,吐出的水花色白如玉,高可盈尺,从空中绽放后又迅速溅落下来,如玉石片片,浩纯无暇。这时,听到从不远处的易安楼传来悦耳的琴声,似乎看到了醉人的春风里,柳眼梅腮的李易安,半醒半醉间,吟诵着:“共赏金尊沉绿蚁,莫辞醉,此花不与群花比”,款款盈盈地向泉边走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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