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瘦的九江(雪夜彭城)
作品欣賞
瘦瘦的九江
2014年我從北京回到九江,下車看到街上熙熙攘攘的人,就有了歡喜的情懷:九江人真瘦。
大都市人不瘦,十個人有六個是胖子,三個超重。九江人差不多是反的,十個人六個是不超重的。
過得風雨,原來是有好處的。
1985年,九江的公交車上有掱子手,那些人都很瘦,十分斯文的外貌,十指尖尖,長長的指甲,眼窩深陷,呢子外套,怎麼看都像大學裡的講師。
現在想來,那些人過得其實很難。
有些很藝術的人也瘦。
那年,因為考究方言,我要去九江郊區的蛤蟆石,公交車上看到一個青年,兩尺長的頭髮(頭髮非常整齊),臉上瘦得沒有肉,雖然他手裡拿着吉他,我還是把他當流氓。我問別人,去蛤蟆石怎麼走,只有這個「流氓」很溫柔、耐心地搭腔,詳細地告訴我蛤蟆石在什麼地方。
更多的是那些至誠、本分為生計本波的人,都是非常的瘦。
我說過的從故鄉考入師專後來在師專當團委書記再後來當了大官的一個人,也是非常的瘦,瘦得嘴巴都扁了。
我女兒也是很瘦,大概就因為瘦,腦子裡就寬鬆,想事不油膩,那年她以全市總分第二的成績考到市公安局的公務員,那時他98斤,我從北京被胖子的口氣嗆得差點暈死過去的時候她還是98斤。一年年評優秀,立三等功,官卻沒有胖,只是四級警長而已。瘦啊,瘦,現在還是98斤。
故鄉有個叫鍋子的娃,讀高一的時候他上台表演棍術,鬼都不知道他在哪裡學了棍術,噼噼啪啪耍了一通,沒有人記住他棍術有多了得,倒是讓人記住他瘦得多厲害。瘦得——這麼說吧,簡直有點不雅觀。
這人後來成了大老闆,呼風喚雨,竟然豢養歌星,當然是男歌星。他在故鄉老村做了棟房子,放禮花就花了五萬塊。他帶着許多人去漫遊歐洲七國,羨慕得我差點嘔血。
但他後來胖了,什麼時候開始胖的,我不記得,如今在牢里,還是有些胖。
從北京到廣州,這許多年,我是很計較胖事兒的。想狠狠捏死「胖」的閥門。但這是徒勞的。不過兩年,寫作的成果小如芝麻,胖事兒卻很發達,比瘦事興旺的時節已經多出6斤啦。想想都慚愧,一個不瘦的人,提着一壺3公斤的油,日日夜夜不停,能不累嗎?
有時安慰自己,北京那地,不是許多人都是胖子嗎?說不準如今更加碼了呢。九江,九江人瘦是瘦,不就是那地兒還缺吃的嗎?如今,怕也是不同當年了呢。
《尋陽晚報》邀請我參加創刊25周年座談會,我的反應是,不去,去不得。不知道為何緊張。
那個地方,雨是瘦瘦的下,雪是瘦瘦的飄,百年梧桐也是瘦高腿啊。
但我還是去了,見了許多人,歡喜的情懷不斷。是啊,雨是真的還瘦,雪是真的無肉,報社的那些人,書記呀,主編呀,還有仙客來的老總呀,寫文章的黃河浪呀,頭髮短短的土文人查本礎呀,以前干報紙現在干企業的樊後晚呀,江主編,連主編,七十六歲還在為文章奔波的李輝柱,都很瘦,瘦得可以,瘦得精神,瘦得牙齒光潔,瘦得眼神放光,瘦得扛一袋麥子走十里山路不喘氣。
尤其那個搞靈芝產業的潘新華,臉無肉,手有勁,見日先來一百個俯臥撐。
這不羞愧死人嘛。早知九江還這樣,我真不來。
三年,我體重加了6斤,甚至8斤,8斤垃圾而已。這樣的墮落是讓我沒有臉回到九江去的。
九江人吃什麼都不胖,九江人有福,九江真是個好地方。
九江是故鄉,焉能不去?但我確實是太胖了,胖得不敢言語。要回故鄉,得先減肥,不然我都不好意思與人話舊。
想啊想,夜裡想得千條路,天明還是走老路。嘴饞,愛吃的毛病怕是真改不了了,剩下還有什麼可做呢,跑步去呀。
都這個年齡了,還要死勁跑,想來就委屈。
千委屈,萬委屈,勝過有如來腰身真委屈。
九江人,嗨,不能這麼說,其實我還是九江人,我是說,羨慕妒忌恨,說得有點太窩囊,我是為九江的瘦點讚的,我雖然胖了,還是要讚美九江人的瘦的。
瘦了那麼多年,繼續瘦,繼續奮進,繼續創業,繼續出彩。
出彩的人,一定是瘦瘦的。
我夢想有一日我也是瘦瘦的。
瘦下來了,我就畫瘦瘦的畫,寫瘦瘦的字,寫瘦瘦的文章,說瘦瘦的九江。 [1]
作者簡介
雪夜彭城,本名劉鳳蓀,男,江西省都昌縣人。 發表關乎鄱陽湖文化的小說、詩歌、散文200萬字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