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僧,髡残
画僧,髡残
髡残(1612年-约1671年),俗姓刘,字石谿、介丘,号白秃,自称残道人,明末清初画家。
髡残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都在山水中度过,经常驻足于名山大川,在山林泽薮之间,侣烟霞而友泉石,踯躅峰巅,留连崖畔,以自然净化无垢之美,对比人生坎坷、市俗机巧,从中感悟禅机画趣。与石涛、朱耷(八大山人)、弘仁合称“明末清初四画僧”。其卒年不详。作品有《茂林秋树》及《层岩叠壑图》。
目录
早年
自幼喜画,明末起兵抗清,明亡后出家为僧。
髡残的生平事迹史籍上少有记载,只知道他俗姓刘,湖广武陵人,生于明万历四十年,较之朱耷、石涛当属前辈。据说他出生的前一夜母亲梦到了和尚,因此年岁稍长就认定自己的前身是僧人,早就坚定了出家的意愿。
髡残十九岁时,父母为他张罗婚事,他坚决不从,“有来议婚者,大骂绝之”,性情之偏激刚烈异于常人。到了崇祯十一年,髡残已经是二十七岁的大龄青年,没有理由再当单身汉。面对父母的逼婚,他亲手剪掉了头发离家而去。收藏家周亮工在他的著作《读画录》中对这一情景有详细记载:
一日,其弟为置毡巾御寒,公取戴于首,览镜数四,忽剪其发,出门径去,投龙氏家庵中。
龙人俨把髡残引进了佛门
髡残出家的方式在明代属于不合法的“私度”,不能被正规寺院收留,于是他前往同乡学者龙人俨的龙氏家庵,完成了出家为僧的夙愿。龙人俨前半生是个浪荡公子,三十九岁时经历了濒死体验,从此潜心向佛。正是他,把髡残引进了佛门。[1]
髡残落发为僧后,云游天下向高僧们参究禅学,实践著他的艺术偶像董其昌“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座右铭。
甲申国变之后,在“亡天下”的时代漩涡中,他参加了南明何腾蛟的反清队伍,兵败后避难常德桃花源。血与火的煎熬让他吃尽了苦头,并落下一身的疥癣病,其痛苦非常人可以忍受。
颠沛流离的生活磨炼了他的意志、开拓了他的眼界,也让他结交了不少忠于南明的禅宗信徒,其中就包括佛教界的遗民领袖觉浪道盛。
曹洞宗传人
已逾不惑之年的髡残因其不凡的禅学修养受到觉浪道盛的赏识,受邀前往南京,参与了报恩寺《大藏经》的校刊。觉浪禅师基于对髡残在人品道德、佛学修为诸方面的考察,于清顺治十五年将他接纳为“曹洞宗”传人,易法名为大杲,名列觉浪二十七位嗣法弟子之一,并任命他为南京祖堂山幽栖寺的主持。
髡残的别号除了人们熟悉的石谿,还有一个印章里常见的电住道人,这个古怪的名称让许多人困惑不解。实际上,这一典故出自《维摩经方便品》中“是身如电,念念不住”,意喻世相如光电般变幻无常。这分明是髡残借“电住”二字隐喻自身颠沛坎坷的经历,同时也透露了他处事沉寂、万念俱灰,对茫茫前途不可捉摸的心迹。
画僧-髡残
清顺治十四年,程正揆罢官归家回南京居住。大报恩寺正在募捐修葺,程正揆是最大的施主并组织募捐活动,偶然和正在寺内校刻大藏经的髡残相识。二人一见如故,从此形影不离。在程正揆《青溪遗稿》的记载中,他与髡残的关系亲密得异乎寻常。
在遗稿中程正揆曾记载了自己的一个梦:
康熙六年丁未七月初一,在弘乐,梦祖堂石溪禅师赤身伏予身,卧良久。予问曰:汝病若何?石不答。复问曰:汝死耶?曰:然。又问:汝从何处去?无语。
程正揆在这段文字中使用的语言直接指向他与髡残的特殊关系。最早使用这条材料的颜榴就曾判断此二人有著特殊关系,但是大部分学者不敢把他们的关系联想到“男风”方面。
程正揆是明末宗师董其昌亲炙弟子,是髡残绘画道路的引导者;他是贰臣,却是髡残中晚年时期关系最为亲密的友人。当时画坛以“金陵二溪”将其与髡残并称。
髡残研究禅学时,曾几次在幽栖山的绝顶闭关修行,就是同寺的僧人也很少见到他。只有程正揆可以排闼而入,“ 共榻连宵,畅言不倦”。他们一同散步、一同煮粥、一起洗澡,全寺的僧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继承元四家传统
(髡残)山水画主要继承元四家传统,构图繁复重叠,境界幽深壮阔,笔墨沉酣苍劲,以及山石的披麻皴、解索皴等表现技法,多从王蒙变化而来;而荒率苍浑的山石结构,清淡沉著的浅绛设色,又近黄公望之法。在平淡中求奇险,重山复水,开合有序,繁密而不迫塞,结构严密,稳妥又富于变化,创造出了一种奇辟幽深,引人入胜之境,他喜用渴笔、秃毫,苍劲凝重,干而不枯,并以浓淡墨色渲染,使得笔墨交融,形成郁茂苍浑、酣畅淋漓的情趣,使画面产生雄浑壮阔、纵横蓬勃的气势。
清初四画僧
髡残将自己的画室命名为“画禅室”的董其昌,一手开创了清初的正统画派,使“四王”在画坛树立了自己的地位;董其昌的另一只手,则开创了与这个正统画派正好相对的“野逸” 一派。在这个派别里,除了龚贤以外,最具代表性的则是四位僧人─ 髡残、弘仁、八大山人和石涛。
这四个和尚,被后世称作“清初四画僧”。 [2]
不落俗套,浑然天成
就佛学而言,髡残比朱耷、石涛都要专一,他的佛学修养似乎比他们还高些。朱耷、石涛乃至弘仁都很早涉猎丹青,那么髡残究竟何时结缘于书画,倒成了个说不清的问题。
在一则题跋中髡残写道:
予因学道,偶以笔墨为游戏,原非以此博名,然亦不知不觉堕其中,笑不知禅者为门外汉,予复何辞。
虽然没有明说他学画的时间,却也道破了他是在拈香礼佛之馀,始以丹青自娱这一事实。
髡残的画作,其构图之缜密繁复,皴笔之屈律苍劲,都与元代王蒙相近。特别是髡残的笔墨韵味充斥著热烈和躁动,画面犹如粗头乱服,表现出不合新朝的无奈与超脱,这和王蒙的画如出一辙。
如果说在髡残的画里还透泄著浓厚的生活感受,那么这种格调全得利于他对自然的体察。平生喜游名山大川的髡残对大自然的博大意境有著深刻的领会,曾自谓平生有“三惭愧”:
尝惭愧这只脚,不曾阅历天下多山;又尝惭此两眼钝置,不能读万卷书;又惭两耳未尝记受智者教诲。
他滞留黄山经年,直师天然造化,这是他的绘画不落俗套,浑然天成的根本。在他的笔墨中,无处不透露出一种悠然的禅趣,即使今人看到他的作品,仍然会在他的感染下,放下争逐之心、功利之念、贪欲之情,让浮躁的心灵变得澄明。
孤独的先行者
年老多病的髡残晚景凄凉,早年的风湿病、胃病及疥癣不时发作,令他痛苦不堪。
他居住的祖堂遭受大火,多年收藏的佛书经卷和文具器物悉数化为灰烬。疾病的折磨使他心灰意冷,平时交往的知心师友相继去世,程正揆又离开南京回家乡去了,他为此感到孤独、伤感。这种心绪流露在他的诗中。
十年兵火十年病,消尽平生种种心。
老去不能忘故物,云山犹向画中寻。 —髡残《山水册图》自题诗
在禅学和艺术这两个世界里,很少有人能和他处在同一个维度。知音难寻的髡残
“自证自悟,如狮子独行,不求伴侣”。
晚年的他脾气愈发暴戾,动辄开口骂人,使他和周围的僧人包括自己的弟子关系相当紧张。即使是山足禅师这样著作等身的高足,也因不堪忍受呵骂离他而去。
预感到自己生命之灯即将燃尽,髡残将生平所喜爱的玩物全部送人,还特意请来一位画工,按自己构思画了一幅《罗汉出山图》,并亲书一联于其上:“剜尽心肝博得此中一肯,留此面目且图在后商量。”自此绝笔,不再作画写字。画技小道,兴衰关乎时运;丹青一理,高下全赖境界。
髡残,这位用袈裟掩裹著精神苦痛的明朝遗民,一生坚持著自己的人生信念和审美追求,直到生命的终点。
康熙十二年,六十一岁的髡残在昏昏然中圆寂。按照他的遗愿,僧人将其骨灰投入长江边的燕子矶下。一代大师,随著江河的流逝而消失了。
年逾七十的程正揆在家乡听到了髡残去世的消息。此后,他再也没有到过南京。
代表作品
《报恩寺图轴》
《苍山结茅图轴》
《洗雨山根图轴》
《秋山红树图》
《层岩迭壑图》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