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雅人的預言(閒敲棋子落燈花)
作品欣賞
瑪雅人的預言
掀開臥室窗簾,天還沒亮,路燈都困得睜不開眼了。早餐攤子前蒸氣裊裊,這冬天裡的暖,讓人追逐。塑鋼窗封的不嚴,走過去站在窗前會感到一些涼意,那是從外面硬擠進來的一小部分冷氣團,不由裹緊了睡衣。
天要到6點時才會亮,晚上不到5點就黑天了,冬天總是這樣。你想去南方嗎?麗江、鼓浪嶼,海島椰林……能想到的還不止這些地方。如果想穿越冬天現在就該出發了。你說其實北方的冬天也不壞,有看不厭的雪花飄,吃不夠的糖葫蘆,玩不膩的冰爬犁。不就是有點冷嗎?對這你早已習慣。
萬聖節過去有些天了,造型稀奇古怪的南瓜燈還在商場裡亮着。我們記不住的日子,總有什麼會提醒你。夜晚的城市不肯安睡,常常無眠,像有太多的心事。身居城市,偶爾會覺得跟這城市愈發的疏遠了。
姐姐郵寄來一條厚厚的羽絨褥子,要我們鋪在床上保暖。這一晚鋪上,又換了一條嶄新柔軟的珊瑚絨床單,再躺上去,床的舒適度大大提升。趕緊打電話謝過姐姐。一晚的夢也是暖暖的。
窗外那不知是什麼樹,樹上結了一串串紅得晶瑩透亮的小紅果,珠圓玉潤。在公園裡溜達,發現了好幾棵這樣的樹,仿佛夏日的櫻桃沒有及時採摘被冷凍在樹上,久久不肯跟季節作別。在一樹樹黃葉間它們顯得剔透耀眼,從遠處看也很好看。
讀卡佛的詩能讀出一種痛苦,一股濃烈的威士忌的味道,文字帶着一種粗礪、堅硬的質感。他的詩個性強烈,詞語簡潔,能讓你觸摸到來自內心的愴痛。你說你能記住的只是薩岡年輕時的樣子,美得充滿冒險和挑戰。
抹布沒有擰乾,在被掛起時似有哀傷,啪嗒啪嗒在一旁掉淚,活兒干多了心裡委屈一般。廚房裡除了它,一切都是安靜的。那些鍋碗瓢盆,那些油鹽醬醋會不會在午夜甦醒,你說也許會,沉默有時不是一個好主意。
冬日還沒有結冰的浩浩江面上運煤的船正沿江緩緩而行。有時你會覺得那船像失去了動力,根本沒有動,只是一陣有力的風才將它向不遠處推了推,這樣的一趟旅程不知要走多久。江上還有人在划船,只是不見了垂釣的人,長椅空落,江畔寂寞。
這個冬天江中的魚也許會停止生長,它們也想像格拉斯《鐵皮鼓》中的小奧斯卡一樣拒絕長大。它們認為長大沒有意義,世間的醜惡太多,它們懶的看。它們要讓自己變小再變小,去顯微鏡下找吧。它們會躲在深深的水下,躲在沙粒和礁石的縫隙間,捉迷藏樣不讓你找到。
晚上不到10點突然停電了,上床打開小廣播,聽阿黛爾,聽披頭士,聽槍炮玫瑰,聽Lady Gaga,聽一個男聲版的《Yesterday Once More》……不知是哪個音樂台,中間沒有插播廣告,好歌不斷。這一刻感覺像又回到學校的周末,家住本市的同學都回家了,寢室只剩美人兒和我兩個人,吃完晚飯,說完話,我們各自躺到床上聽身邊的小廣播,那時喜歡聽港台音樂,喜歡聽粵語歌。
媽媽和大爺要去煙臺弟弟那裡,臨行前一家人在「一壺老酒」吃飯。席間說起世界末日的話題,有關瑪雅人這第五個預言的傳聞越來越多,很多人心頭籠罩着末世情結。中央大街拐角的一個酒吧門前掛着的招貼上寫着:單身的你,11月11日,請來這裡度過末世的最後一個光棍節吧,也許你終於會在這裡遇見她或他!有點兒危言聳聽。
媽媽聽她的老同事說從12月21日,全世界要陷入3天黑暗期,至於會發生什麼,不可猜想。老同事叮囑媽媽要多備蠟燭,我說那還不如多備幾個手電筒,還有一些吃的,一家人守在一起,等待生命最後時刻的來臨。媽媽說我們都這麼大年紀了,沒啥好怕的,就是擔心你們。泓妹說,災難要是真的來了,誰也逃不掉,不如趁沒來之前,好好地享受每一天。在「一壺老酒 」,我們喝了一壺又一壺,到最後,都有些暈了。只有媽媽和大爺淺嘗輒止,也不讓我們再喝。
牆上的石英鐘新換了電池仍舊在罷工,指針一直停在9點一刻。也許每天它只在這一刻醒來,復又沉寂。還有牆上那幅小鐵畫的油畫,不知是陽光的侵襲,還是目光的改變,反正覺着它褪色了。有那麼一會兒,我開始擔憂,為這個世界。瞎操心,也許什麼事兒都沒有,天塌了,不是說有斯巴達頂着嘛。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