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貓山上的魔鬼(羅陽)
作品欣賞
貓貓山上的魔鬼
貓貓山上的魔鬼就像一團恐怖的陰雲，近段時間來老是縈繞在包包寨人的心中，整個村子裡的男女老少都驚恐不已。一到天黑，家家關門閉戶，不敢走出家門。即使是大白天，也沒有誰敢走近貓貓山半步，生怕遇着魔鬼，被它附上人身。據說魔鬼一旦附上人身，便會勾去人的魂魄，帶到閻王面前報到，那麼這個人留在世間的日子也就不多了。
貓貓山上的魔鬼是卯二毛首先發現的。卯二毛常對村裡的人們說，上個月初的一天，他因多吃了點冷豆腐而拉肚子，半夜起來上茅廁，突然聽見貓貓山那邊傳來呱呱呱的怪叫聲。他急忙順着那怪叫聲望去，天哪，只見一團怪火在貓貓山上飄來飄去的，而且還不斷地發出呱呱呱的怪叫。突然出現的鬼火嚇得他連屁股也沒顧上擦，提起褲子就往屋裡跑。
卯二毛還經常說，上個月十三那天中午，黃大牛的老婆李秀雲自以為是個初中生，有文化，懂得生老病死乃是人生的自然規律，根本就不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於是獨自一人爬上貓貓山砍柴，回來之後兩口子莫名其妙的吵了一架。李秀雲便哭着躲進裡屋，把門反鎖上，偷偷吃了一包耗子藥，死了。據卯二毛分析，李秀雲的死就與貓貓山上的魔鬼有關，是那魔鬼附上她的身體，勾去了她的魂魄，迷了她的心竅，以致於讓她不由自主地和丈夫爭吵並且吃下那包耗子藥。
李秀雲的死是包包寨的人們都知道的，她死的那天中午確實去過貓貓山砍柴，包包寨的人們不得不相信卯二毛話。雖然除了卯二毛之外並沒有誰見過貓貓山上的鬼火，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鬼叫聲總在夜間傳入村民的耳朵，人人聽得心驚膽顫。有幾戶人家曾去外地請了端公到家裡驅邪避鬼，然而都無濟於事，那可怕的鬼叫聲依然會傳進家中。
包包寨的人們恐怖極了，人人都害怕有朝一日會被貓貓山上的魔鬼附身。為了全體村民的安全，卯二毛主動召集全村的男女老少聚集到村子中央的老槐樹下開了一個特別會議，專門討論怎樣驅除貓貓山上的魔鬼的事情。村民們討論了半天，誰也沒有恰當的主意。最後還是卯二毛提議說，他有一個外省的朋友，諳熟冥道，善於除鬼。這個人師承捉鬼大師鍾馗第五十八代嫡傳弟子鬼難纏門下，外號叫做小神仙。若是請得他來，定能將貓貓山上的魔鬼除去。
村民們一聽，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致要求卯二毛去請小神仙來除鬼。卯二毛看着村民們那期盼的目光，很是為難的說，只是小神仙有個鐵定的規矩，踏出外省一步，要價少說三千，否則誰也請不動。此話一出，所有的人都吃了一驚。不過為了大家的安全，人人都願意舍財免災。大家一致同意，即使賣了家裡的老母豬，也要籌錢請那小神仙來驅除貓貓山上的魔鬼，免得它再害人。
不幾天，卯二毛帶着小神仙來了。那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矮個子男人，留着長發，戴着墨鏡，操着外地口音，叫人聽得半懂不懂。
小神仙在卯二毛家中吃過午飯，便要卯二毛帶他去貓貓山察看地形。回來之後，卯二毛便對村民們說，經過小神仙的觀察，貓貓山上的陰氣很重，若不及時除鬼，日後必傷人畜。事不宜遲，今晚就開始做法事，大家都要來幫忙。卯二毛還說，小神仙已經作出了保證，若是驅除不了貓貓山上的魔鬼，他就不收村民們的一分錢。
法堂就設在卯二毛家中。只見法堂中央掛着鍾馗的神像，四周香煙繚繞，紙幡飄揚。小神仙頭戴道冠，身披道袍，咿咿呀呀，又唱又跳。跳過一陣之後，小神仙拿出一根錐形木棒，用紅黃綠三種顏色的紙相間裹着，捧着它在鍾馗神像面前跪下，口中默默念着咒語。據說這種錐形木棒是小神仙的專用法寶，叫做鎮鬼神針，法事完畢之後，只要將它朝那魔鬼出現的山頭一釘，再念一通咒語，便可將魔鬼驅除。
正當小神仙捧着鎮鬼神針念咒語的時候，龍忠先老人偷閒講出了他的一次更加令人膽顫心驚的經歷。他說，貓貓山上確實有個獰牙利齒的魔鬼，眼睛籮篩大，牙齒扁擔長，張口像山洞，吐氣似狂風。這個魔鬼是他親眼看見的。那是兩個月前的一天下午，他背着背篼到貓貓山上割草餵牛。當他背着背篼回到家中，才發現鐮刀失落在貓貓山上。那時天已經黑了，他怕第二天放牛的娃娃們撿走他的鐮刀，於是馬上打着電筒來到貓貓山上尋找。剛到山中，只見東南方向的天空有團火光一閃，隨着傳來呱呱呱的怪叫聲。他急忙躲到一塊巨石後面，靜靜的觀看着。不多一會，只見天空降下一團黑影。借着朦朧的月光，他看見那團黑影搖身一變，就變成了那個獰牙利齒的魔鬼，嚇得他差點沒暈過去。好得那個魔鬼沒有發現他，邁着丈遠的步子大踏步地向西邊走去了，他這才連滾帶爬地回到家中。
龍忠先老人的經歷剛一講完，所有的人都被嚇得心驚肉跳。這時小神仙的咒語已經念完了。他看了看驚魂未定的人們，很是抱歉的說，今天我很累了，這鎮鬼神針……明天再釘吧！
這怎麼行呢？龍忠先老人說，既然我們出錢請你來除鬼，你就應該對我們負責，得人錢財與人消災嘛，今晚就辛苦你走一趟。大家都說魔鬼一天不除，村民就一天不安，無論如何也要請小神仙馬上去除鬼。
小神仙無奈，只好叫卯二毛找來一根電筒，拿着鎮鬼神針和鐵錘獨自一人走向貓貓山。本來他很想叫上卯二毛陪他一塊去，可他事先說過了，釘那鎮鬼神針只需他一個人前往，否則就不靈驗。
不知為什麼，小神仙總是覺得腳下的步子很沉重，每向前邁一步都很費力。他發覺整座貓貓山都布滿了恐怖的氣氛。好不容易爬上了貓貓山，他便慌慌張張地俯下身子，提起鐵錘就釘那根鎮鬼神針。驀地，只見頭頂有團火光一閃，並且發出一聲爆鳴，隨即不遠的草叢中發出了呱呱呱的鬼叫聲。小神仙知道魔鬼現身了，已經顧不得什麼，轉身就想逃。可是，那個魔鬼已經從身後逮住了他的道袍，任憑他怎麼扯也扯不開。他早已被嚇得尿濕了褲子。情急之中，小神仙只好脫去那身道袍，屁滾尿流的跑開了。回到卯二毛家裡的時候，小神仙已經跌的鼻青臉腫。看着他的狼狽相，村民們都圍過來問這問那的，他卻閉口不言。卯二毛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好笑着對大家說，小神仙遠道而來，一路奔波，他確實很累很累，對貓貓山的路徑又不熟，許是跌倒才弄成這個樣子。卯二毛吩咐村民們都回去休息，明天再來聽小神仙除鬼的事。
村民們都回去了，當晚還睡得比較安心。第二天一早，大家又聚集到卯二毛家中，小神仙依然閉口不言。大家都覺得有些不對勁，只有龍忠先老人和他侄兒龍小虎大笑不已，人們都不明白這叔侄倆到底笑些什麼。龍忠先老人見大家都不知所以，於是對大家說，我們都去貓貓山看看吧！小神仙，你也去。
一行人跟着龍忠先老人爬上貓貓山，來到小神仙釘鎮鬼神針的地方一看，人們都[[[驚呆]]了，只見小神仙的道袍散在地上，衣襟的一角被那鎮鬼神針釘住了。人們都問龍忠先老人這是怎麼回事，龍忠先老人笑着對大家說，昨天晚上，小神仙被那魔鬼逮住了。
接着，龍忠先老人又講了一段鮮為人知的事。
自從貓貓山出現魔鬼的事兒一傳開，龍忠先老人就覺得有些奇怪，他在這裡生活了六十多年，從來沒有聽說過貓貓山上有過什麼妖魔鬼怪。雖然他也親自聽到過貓貓山上的鬼叫聲，但他始終不相信那是什麼魔鬼，他懷疑那是有人在作怪。一天晚上，他趕集歸來，走到村口，突然看見卯二毛鬼鬼祟祟的朝貓貓山走去。他覺得好奇，便跟隨着卯二毛來到貓貓山，只見卯二毛在一棵大樹下，捂着鼻子發出呱呱呱的怪叫聲。他終於明白了貓貓山上鬧鬼的真相。正當他想把這個謎底揭穿的時候，卯二毛已經請來了那個小神仙。龍忠先老人決定將計就計，借那個魔鬼的事兒嚇唬嚇唬這兩個膽大妄為的騙子。於是就在小神仙念咒語的時候，他便現編現說了那場遇鬼的經歷，並且悄悄安排他的侄兒龍小虎帶上一隻炮竹躲上貓貓山。等到小神仙開始釘那所謂鎮鬼神針的時候，龍小虎便點燃炮竹放上天空，那就是小神仙看到的鬼火。接着，龍小虎又開始呱呱呱地學鬼叫。本來小神仙聽了龍忠先老人的經歷就害怕不已，現在又被龍小虎這麼一嚇，於是在慌亂之中竟將自己的道袍釘在地上了，他還以為真的是那魔鬼從身後逮住了他。
龍忠先老人講完這件事情之後又接着說，其實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麼妖魔鬼怪，只是有些無恥之徒窮極無聊，於是編造謊言說是貓貓山上有魔鬼，並且勾結外人裝神弄鬼來詐騙村裡的人們，我們千萬不要上了他的當。
原來貓貓山上有惡鬼的事兒確實是卯二毛編造出來的。卯二毛一生好賭成性，家中所有的財產都被他變賣輸光了，三年前老婆帶着孩子離他而去，只剩下他孤單一人。眼看自己無法生活下去，於是混進城裡，夥同一群騙子共同行騙。三個月前回到家中，一天到貓貓山上遊玩，突然心生一計，何不製造貓貓山鬧鬼的謊言，騙騙村裡的人們，趁機大撈一把？偏巧黃大牛的老婆李秀雲服毒身亡，於是卯二毛借題發揮，白天到處宣傳貓貓山上有魔鬼，晚上便去學鬼叫。眼看時機成熟，他便暗中勾結和他一起行騙的張矮子假扮小神仙，合演了這場驅邪避鬼的醜劇，偏巧這場醜劇又被龍忠先老人揭穿了。[1]
作者簡介
羅陽，曾用筆名紅塵俗子、快樂飛揚，中學語文教師，貴州畢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