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年說牛(黃冰)
作品欣賞
牛年說牛
今年又是60年一輪的辛丑牛年。一場12生肖座次排名賽恰逢其會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
「撲通、撲通」牛踏着沉悶堅實的步伐從歷史的那頭走來，遙遙領先於諸位弟兄姐妹。其它龍行虎步、守株待兔、斗折蛇行、金戈鐵馬、亡羊補牢、沐猴而冠、聞雞起舞……，全都由於過份自信而滯留於後。觀眾和評委們也欣賞有加地看着一貫忠誠有擔當的牛大哥，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是該花落他家了。這份榮譽如果真的名至實歸，那也自然也不出眾人所料。牛依然不緊不慢地走着，眼看距離終點只有幾步之遙了，牛似乎也激動莫名，一滴渾濁的老淚奪眶而出。它伸出兩隻前蹄準備去撞開那根炫目的紅線，而後理所當然接受鮮花掌聲、地位名義。不料變數橫生，斜刺里閃過一隻黑影，不，準確地說是一隻鼠影，穩穩地落在寬厚的牛背之上，正陶醉在快樂之中的牛吃了一驚，立刻使勁搖晃身子，又轉頭抖尾想盡辦法，老鼠依然不離不棄。瞬間到達眾望所歸的終點，老鼠敏捷地跳下牛背，鼠目寸光朝前一看，兩隻鼠爪向外一擺就沖開了標誌勝利的紅線。這時候，大賽特邀首席評委～曾與皇子等價交換的狸貓立即高高舉起老鼠的右臂「這次12生肖座次排名賽，鼠兄力壓群雄勇奪桂冠，坐12生肖的第一把交椅」。話音未落，幾個二維動物世界公認的美女也忙不迭地跑過來珠聯翠繞，爭相討好獻媚得意洋洋的老鼠。
還沒等氣的牛臉鐵青的牛說話。
底下已經炸開了鍋。
「這都算？明明牛大哥已經是板上釘釘第一了，為什麼把榮譽和獎金頒給形象恐怖醜陋的老鼠？」
「那隻突如其來的該死的耗子算什麼？投機取巧而已，這實在大不公平」。
「辛辛苦苦多少個寒暑，功勞苦勞都有，結局為什麼會是這樣的？調戲愚弄我們？絕對是暗中有黑交易」。
在旁邊「掠陣」的大象一甩長鼻子「我們只看結果，只認勝出者。不管由來過程，這就是規則。誰再敢妄議，立即開除出動物界，驅趕進人類社會」。
這一下，諾大的剛才還吵的不可開交的比賽現場立即恢復了平靜。
以上寓言式的開場白為神話傳說中，本來穩操勝券卻屈居亞軍的牛之來龍去脈。
世上還真有這樣的人事，多年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總以為即將開始的下一次爭逐就會輪到自己，誰知往往事與願違。拋開其它因素不說，一個人在向目的地挺進的時候，還應該機智靈活善於變通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而不是一味沉迷在一己之狹隘世界，忽略過太多的「窗外」風景。古今所謂的智者常常會以淡然的出世心態看待世上的一切，思路絕不局限於某一個時空點上。而且如果真有終南捷徑，以忠誠著稱的牛也可以前往一探究竟。直來直去並不見得時時奏效，如迂迴曲折的人生道路可達成功的彼岸，又何樂而不為？同時，為人也不應過於耿直與實在，這樣才能避免滯後和落伍，否則會讓宵小之輩鑽空子不勞而獲。無論愛情事業都概莫能外。
相傳牛也是天上的麒麟，不小心犯了天條（不是二師兄那檔子風流韻事）。天帝有一天心血來潮讓牛下界給人類傳達「一吃飯，三打扮」的最新指示，當時牛哥可能喝高了，把這六個字傳反了，成了「一打扮，三吃飯」。這可與天帝的初衷南轅北轍背道而馳。天帝龍顏大怒把牛打入人間，讓它世世代代為人類耕種以贖前罪。
如果是原來的一吃飯，三打扮，人類的整體外觀可能就要比現在高上好幾個等級，個個如花似玉賞心悅目，精神振奮心情愉快自然延年益壽。可如今是被牛誤傳的綿延已久的三吃飯一打扮，修飾自己就退而求其次了，一日三餐注重的是個體的營衛健康及存在與時間。只有先活着才能論及其它，這又是一個永恆的主題。
牛歷來都是默默耕耘忠貞不渝的象徵。歷代的志士仁人也喜歡吟誦牛的詩歌激勵自己，「但得眾生皆溫飽，不辭贏病臥殘陽」，這是南宋建炎二年（公元1128年），剛正不阿的抗金名將李綱被罷相流放僻遠的武昌時憤筆疾書（李綱1083～1140，江蘇無錫人），是他苦悶又不乏昂揚的內心真實寫照。不考慮個人得失，象牛那樣一直奉獻到生命的盡頭，是李綱追求的最高人生境界。可這樣的理想又怎麼會見容於當政者？一腔抱負無緣施展反被落井下石，李綱當真痛苦不堪。自古英雄相惜豪傑共勉，與李綱同時代的草茂英雄、名重一時的太學生陳東深為李綱的人品所傾倒，積極組織太學生們聯名上書請願，希望皇帝收回成名重用忠臣李綱。最終陳東被殺李綱繼續被貶。但這兩位身份不同的人傑足可彪炳千秋。時人有詩讚美捨生取義的陳東「萬里澄清無慶父，千秋英豪有陳東」。
正是由於有這些無數的牛一樣正直無私奮發向上的人，中華民族浩浩五千年的燦爛歷史才處處不乏亮色。
魯迅先生那首自嘲詩早已不脛而走耳熟能詳。眾所周知的「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後面還有兩句關鍵的「躲進小樓成一統，管它冬夏與春秋」。在自稱象老虎尾巴一樣狹長的書房裡思考與寫作，魯迅先生並沒有任何不適之感，他反思着漫長的人吃人的專制歷史和中國的未來命運。魯迅先生也是中華民族的一頭牛「我吃的是草，擠出來的是血和牛奶」。沉痛語氣折射偉大的犧牲精神。
至於牛姓名人首先想到的是近代史上赫赫有名卻不能善始善終的牛金星（約1595～1652，河南寶豐人），當然他只是「踫巧」姓牛而已，與牛的本性絲毫無關。史載牛金星為人質樸喜讀書通兵法。1640年冬天闖王李自成統帥大軍卷席河南時，正被人誣陷受難的牛金星父子慷慨從軍，受到李自成的隆重禮遇，牛金星向闖王提出「少刑殺，賑饑民，收人心」的九字真言。此後牛金星輔助李闖王轉戰大江南北直至占據京師後旋即敗亡。在清兵的窮追猛打之下，牛金星等人真的就象一顆金星那樣永遠消失了。有用時就眾星捧月，反則棄之如敝履。這不正是輪迴式的歷史軌跡？
古今中外還有哪些名人姓牛？牛頓嗎？如果牛頓姓牛以此類推，那麼，不就愛因斯坦姓愛、瓦特姓瓦、居里夫人姓居、貝多芬姓貝、華盛頓姓華、托爾斯泰姓託了？實在是天大的笑話，不學無術以至於此！
性格坦誠憨厚又樂於助人的牛，它的一生都只是在默默無聞地奉獻，安份守己從無半點非分之想。牛知道自己生來的使命，就是日復一日替人類拉動沉重的夢想犁車，讓每一個人都美夢成真喜笑顏開，牛為此而並不索求任何回報，它認為這就是它的最大的價值所在。甚至牛還要隨時面對滴血的屠刀，總有一天會被身首異處，牛無絲毫埋怨反而樂意為之。最後人們品嘗着質嫩爽口的牛肉，興高采烈地談論着一隻牛帶來的收入，還有牛肉燒酒給予打虎英雄的豪氣膽識。牛在趕赴新的六道輪迴的路上聽到了這些，它感到十分欣慰與自豪。
牛的偉大品格，讓我想到也許是人類歷史上唯一的完人類型～《悲慘世界》中的主角冉阿讓。
有一句俗話說得好「有什麼好牛皮哄哄的」？，這實際上諷刺的是一些人不知天高地厚、只陶醉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里。如果去外面廣闊無垠的[世界]]走一走，他馬上就如泄氣的皮球，再也牛不起來了。真是如一滴水之於大海，一粒星光之於宇宙。
莊子《養生篇》里庖丁解牛的故事，引申為經過無數次實際操作，終於掌握了事物的客觀規律，就會得心應手遊刃有餘。
一個矢志於各門技藝的人，其心境也應該寧靜平和而絕不會心浮氣躁。如繁重的勞動之餘在夕陽下小憩與思考的沉默的牛。
牛年已臨。誠願每一個象牛一樣內斂深沉的人，在未來的征途之中，都將得到應有的豐厚回報。[1]
作者簡介
黃冰，男性公民,成長於民歌與石雕故里,素有天下名州美譽的陝北綏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