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山清靜(王道剛)
作品欣賞
湖山清靜
楓葉初丹的清秋，我趕赴嚮往已久的金寨梅山湖。
循着聞名全國的「將軍縣」——金寨縣城蜿蜒秀美的沿河小徑，我們徒步踏過近三百米的石階，欣然登臨梅山水庫大壩頂部，一幅奇異的山水畫卷豁然展現於眼前！梅山水庫大壩，是1954年我國自行設計、施工的國家一級水工建築物，當年號稱「世界第一高壩」，壩高88.24米，全長443.5米，它有16個巨拱，拱拱相連組成連拱壩，長達311.5米，構成宏大的弧形線條，氣勢磅礴，雄偉壯觀。晨光中，「梅山水庫」四個大字分外醒目，字體豐盈勁道，赭紅的血脈爆滿筆畫，給觀賞者以強烈的視覺震撼。憑欄遠眺，蒼山如黛，碧波千頃，遊船碼頭、桂沖、樺嶺、南水、金山、九王寨、金桃大橋……自東向西，一一羅列。俯瞰金寨山城，魏巍青山下，鱗次櫛比的高層建築錯落有致，比肩聳立。縱橫交錯的街道上，車輛穿梭人流如織，演繹着從從容容的淡然抑或忙忙碌碌的精彩。「高峽出平湖」「一覽眾山小」的詩意慨嘆連同王明、皮定均、洪學智、立夏節起義、紅三十二師舊址、金寨縣革命烈士陵園等記憶片段疊映腦海，繽紛成秋日靜美的畫面……
棄岸。登舟。一番討價還價後，一行三人跳上機動頂棚船。此時的景區人跡寥寥，一泓湖水尚在襁褓內酣睡，水平如鏡，霧靄薄紗在輕輕地飄逸、散去，是我們的刻意造訪，讓「突突」的馬達聲擾醒了這位睡美人。遊船沿庫岸西行，身後的艷陽放射萬道金光，柔和的光線灑滿船頂，灑向湖面，也灑在一雙雙驚喜的眸子裡。「舟行碧波上，人在畫中游」。青山碧簪，綠水玉帶，兩岸秀峰挺立，逶迤連綿，環抱着梅山湖這顆璀璨的水上明珠，交相輝映，顧盼生姿，含情脈脈。時令暮秋，滿山仍是蒼翠一片，層層疊疊的深綠中，間或有發黃的槲葉，白枯的茅草，初染的紅楓夾在其間，卻給予了恰到好處的點綴與妝飾。舉目晴空，湛藍湛藍的天幕下，白雲悠悠，時有比翼的飛鳥盤旋上下，於「欸乃一聲山水綠」的空曠意境中不疾不徐地找尋着屬於自己的方向。因屬枯水期，加之久旱未雨，水位下降的厲害，山腳處的水印線痕清晰可見，裸露的岩石千姿百態，坐在船頭的艄公不失時機的為我們指認，這是青蛙石，那是石佛像，神龜探海，玉女下凡……舌燦蓮花般為這些名不經傳、幾近風化的石頭蒙上神秘的面紗，聯想旅遊宣傳頁上的孔雀島、梳妝檯、九王寨、獅子口、萬雞山……初來乍到的我們不禁心馳神往，頷首默認了。
如果說灕江的水以靜、清、綠甲天下，納木措的湖水因潔淨的湛藍，高貴的寶藍，憂鬱的深藍聞於世，那麼眼前的梅山湖水則是藏在閨中、未經雕飾的小家碧玉。這方水域位於鄂、豫、皖三省交界處的大別山腹地、淮河支流史河上游，水庫上游主要支流有竹根河、白沙河、麻河、白水河等11條山溪河流。湖區流域面積1970平方公里，占史河全流域面積6880平方公里的28.6%，總庫容23.37億立方米。湖水清冽，質地若玉，遊客手足浸入，清爽舒適；沐浴周身，青春煥發；啜飲一口，酣暢淋漓！泛舟湖上，清風徐徐，機動船經過處劃開一道寬大的口子，白色的浪花激流飛濺，簇擁一團團，打濕了船艙與衣物，不時有覓食戲水的野鴨、鷺鷥從淺灘草叢裡驚起，發出唧的一聲。「小小竹排江中游，巍巍青山兩岸走……」，我們放開了歌喉！
購票進入鳥島，未見百鳥啁啾的歡景，倒是一頭栓着鐵鏈的藏獒凶神惡煞地注視着我們幾位山外來客。拾級而上，一幢幢紅頂白牆的賓館別墅巍然屹立，走近一看，門窗斑駁破損，席夢思床墊上落滿厚厚的粉塵，顯然好久沒人光顧了。小島的四周儘是養殖魚蝦的網箱，水泥柱、橫木、竹筏、支立水面的魚網、尖頭划子小船、三三兩兩正在拋灑催肥飼料的漁翁，組合替代了鳥島另一番景象。從售票員兼導遊的口中得知，因資金斷鏈和隨意開挖，景區建設大多建建停停，半途而廢，徒有虛名，倒是這幾年購置墓地的生意火爆起來，臨湖山上，三幾平方竟炒到5至8萬元！茫然四顧，我看到了一處處裸露的山地及一塊塊令人不可思議的無字墓碑……雅興頓失，匆匆返程中打消了原本去其它景點觀瞻流連的念頭。
碼頭不遠處，名曰「好運島」的山體上及湖岸右側均有推土機、挖掘機正冒着黑煙在那裡張牙舞爪，碧水青山的盛裝被一點點撕開，磚石瓦礫的廢墟猶似流血的傷口，破碎、尖利的陽光在上面閃爍，刺得人眼睛生疼……默默無語，驀然記起李笠翁的一幅涼亭名聯：名乎利乎道路奔波休碌碌，來者往者溪山清淨且停停。
嗚呼！飲鴆止渴式的發展，殺雞取卵式的開發，緣木求魚式的創造顛倒了人類文明進程的本末！人世間的物質大廈摩天而矗，而人類的精神房舍呢？！歸途中，我在苦苦地思索……
作者簡介
王道剛，中國散文家協會會員、河南省作協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