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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行渐远的村庄(鸽子)

渐行渐远的村庄
图片来自免费素材网

《渐行渐远的村庄》中国当代作家鸽子写的散文。

目录

作品欣赏

渐行渐远的村庄

8岁的灵鹊趴在父亲宽阔柔软的背上,脑袋里迷迷糊糊地过着听了几百遍的调子。父亲的唱腔带着他们年代特有的高亢,嘴里呼出来的每一个字儿仿佛都泛着崇高的光,自豪、欣喜、形式一片大好、前途一片光明。

那年父亲是38岁,3个孩子,10亩地。一年中大多数的日子都耗在黄土地里,来来去去地把种子翻腾成粮食,交了公粮剩下的,挑个价钱好的时候卖了,就是一家人的花销和孩子们的学费。

农暇时候,也随着村里的男人一起,走南闯北,倒卖些家乡特产的皮帽子。每次出外回来,都能从包里掏出一把馓子,两袋香肠,有次还出现了一摞山东大煎饼。晚饭过后,大手把依旧怯生生的灵鹊抱到膝上揽在怀里,絮絮讲起一路的见闻。说火车路过江西地界,每到站停车都有当地人挎着一篮篮热腾腾的鸡腿叫卖,也不知哪里来那么多腿。在唐山住宿的旅店院子里长了一棵大石榴树,大得能盖住半个院子,枝上挂满了红彤彤的石榴,叶子掉了,石榴表皮都风干了,老板也不剪下来。有个山东老头,在自家院子里种了二分的大烟,花开的那个香啊,熏人。遥远不可及、陌生不相关的零零碎碎,听多了,渐渐在灵鹊心里拼成了一幅画,一幅斑斓又古怪的画,揉着眼睛,想要看清楚些。

家门前有条小河,每到暑热,天色擦黑,就变得热闹非凡,男孩儿们光溜溜的赖在河里,嬉戏打闹,女孩儿们则远远躲着,竖起耳朵羡慕。夜深还睡不着的时候,父亲背着灵鹊在河边溜达`,经不住宝贝疙瘩的纠缠,停下唱着的歌,许诺明天去捉一只蝈蝈回来,用棉花叶子包住,不让哥哥瞧见。

白天灵鹊和母亲赌气,不愿意穿姐姐那件洗得没了颜色,领口磨出窟窿的褂子。“跟老鼠啃过似的”,灵鹊向父亲诉说着不平,塞在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涌上来,比被母亲数落着不知好歹,抽泣着把衣服套在身上的时候更为悲戚。父亲没得奈何,提出给灵鹊唱个歌听听。唱就唱吧,有总比没有好。

凉风终于起了,顽皮的逗弄着灵鹊宽大的衣褂,把身上的热汗连同河里的喧闹卷将起来,甩的无影无踪。夜黑得透彻,天高的很,此起彼伏地闪着望不到边的星星,无数双的眼睛眨巴着问,明天会怎么样呢?

踱步间,轻微颠簸,灵鹊已经睡熟了,歌声还未歇。

北方春天萌发的时候,天地间轰轰烈烈的变革是从涌动的空气开始的。哪天出门,迎面的风带了些许温暖和潮湿,母亲即叹,春天了。

课堂上窗子开着,阳光照进来,投在书页上,字里行间竟然漾开了波纹。原来空气是有形的,手指拨弄下,暗影流转,变幻无穷,能引着灵鹊看上大半天。一场春雨过后,河岸和田地丝毫不犹豫地解下枯黄的披风,袒露出柔软的腹地,给孩子们撒欢样的奔跑。前段儿老槐树,什么时候钻出了嫩芽,隔夜便换成几枚新叶,再转眼,串串叶子已然在风里沙沙作响了。

槐花落满地的时候,天气由暖渐热。到了七八月份,蝉声响成一片。夏夜晚饭后,街坊邻居拎着小板凳,摇着蒲扇到四面通风的小场院乘凉。讲完了人参娃娃智斗贪心地主,奶奶揭开茶缸盖子,急喝上几口温热浓茶,略喘息下,接上说古时候孟家和姜家相邻围墙上的葫芦架上,结了一个巨大的葫芦,剖开来时祥云罩顶,跳出来一个女娃娃,取名作孟姜女。母亲和几家的女人嘁喳着邻里八乡的大事小情,有能耐把蛛丝马迹,一言一语地拼成风流韵事,嘴上厉害的,荤素一早不讲究了。

奶奶院子里有棵枣树,极普通的,跟家家户户院子里的没两样。七月十五捡枣,八月十五打枣,不到时候,就是不让动竿子。一个月等得灵鹊心焦,做梦都梦到一竿子噼里啪啦打下一地脆生生的甜枣

闲时趴在草垛上看山羊吃草,家伙们伙悠然衔起几根草,不紧不慢,直嚼得自己口泛白沫,嚼得人牙床发麻,一副到天荒地老的架势。太阳温暖,晒着金黄的秸草,场院中有高高堆砌的草垛,躺在上面,伸手就可以摘一朵白胖的云。秋后的天空,说不出的通透清澈,像一面澄静的湖水,搁在夏天,保准清凉解渴。

河里的水渐渐落下,某天开始,残存的水面结了冰。寒风帮着老乡们把田野里收拾得整整齐齐,麻雀忽而成群落下,忽而结伴冲向天空。停在电线上歇脚的时候,原本轻巧的鸟儿,变得毛茸茸圆滚滚的,三三两两挤在一起,描画出冬天的音符。

晚上,母亲凑在灯下做皮活儿,灵鹊和哥哥姐姐围着一箩玉米棒,先用锥子把密实的玉米扎出一条条缝,再一手握住,一手掌跟轻搓,饱满的珠玉哗哗落下,剩下一根白芯,畅快得很。炉子上烧的水开了,壶盖啪啪响着,电视里乔峰对阵金轮法王,正打的热闹,谁也不愿意动。“鹊儿,去把水倒了”,母亲发话,灵鹊不情愿地起身。“水够用了,今儿冷,先不封炉子,再着一会儿”,母亲接着吩咐。“那烤红薯吃吧”,灵鹊主张,不等母亲点头,已经溜出了屋子,不一会儿就抱了几条细长顺溜的红薯回来。

日子如流水一般,自顾自地往前奔走,顺道儿打磨着路过的石头。

时光在灵鹊眼中,一天长似一年,上课铃到下课铃之间,脑袋能周游世界三圈。

多少年后,几点一线,几线一点,匆忙追赶着日月起落,慌张行走在四季轮转之中。中午刚吃了什么,过会儿完全想不起来。昨天见的什么人说过什么话,大多数没了丁点儿印象。不久前才发了新年感言,转脸儿下一个年头已经迫在眼前了。时间如沙般穿过指缝,眼睁睁看着,心里发慌,却无力挽留。

说到底,时间始终都是时间,只是掰开嚼的和囫囵吞的留在唇齿间的记忆决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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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鸽子,毕业于陕西广播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