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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瘦的老莊子(王莉莉)

消瘦的老莊子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消瘦的老莊子》中國當代作家王莉莉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消瘦的老莊子

踏上熟悉的地方,腳是有記憶的。比如老屋山坡上那種叫「老虎爪爪」的植物就讓我的腳躲閃了一下——它應該快開花了,可別踩着它。豈止是腳有記憶,一回到家鄉,熟悉感覺一下子湧上來,眼睛還在尋找池塘邊的梔子樹,耳朵就被田角那棵老樹繁茂枝葉里的鳥鳴吸引,而一股若有若無的清香又將我拽向屋後……

對老家的感情,是滲透在生命之中的。

小時候,老家有老屋——由堂屋、廳屋、廂房、廚房、豬圈、雞籠、水窖、院子組成的熱熱鬧鬧的老屋;老家是一個大家庭——由奶奶、二叔二嬸、小叔小嬸、三叔三嬸,還有一群堂兄弟姐妹組成的大家庭;老屋的院子裡有棵梨樹,春天一樹潔白的花朵,暑假時一樹累累的果實,給了我們許多攀爬和敲打的樂趣。老屋老了之後,諸父異爨,二叔在舊址建了新屋,三叔和小叔則在相近的山水中擇了新址,起了新屋。

老家於是變成了老莊子。

對寒暑假的盼望,就是回老莊子玩,爬樹捉鳥,下水摸螺螄摸蝦,田野里奔跑嬉戲,山坡上挖野草根,竹林里翻跟頭……

老莊子的長輩們憨厚地包容我們,千方百計地寵着我們。我小時候有一個月跟奶奶生活在那裡,媽媽說等他們回家接我時,我躲在奶奶懷裡不認他們了,而且奶奶天天熬紅芋稀飯給我吃,把我餵得白白胖胖。

上學後一到寒假我們就吵着回老莊子,一回去,不善言談的二叔就笑眯眯地扛着鐵鍬出門了,我們立即拎着籃子跟在後面——二叔要去挖荸薺給我們吃。吃是味覺享受——荸薺脆、甜又水潤。挖是更加快樂的體驗——二叔一鍬挖上來,我們就開始從泥巴里尋寶。我們興奮地尖叫,二叔憨厚滿足地笑。

快過年前,小叔小嬸會在家裡做豆腐。磨豆漿,沉澱粉,挑豆皮,做豆腐……小叔小嬸他們會忙到半夜,但是豆漿磨好時,小叔會喊我們去喝豆漿,一人一碗,一大幫孩子擠成一團。矮小的屋子裡氤氳着騰騰熱氣和歡聲笑語……那種香甜的快樂,也是足夠回味幾十年。

我上初一的時候,二叔去世。我上班之後,奶奶離世。再後來,二嬸和小嬸離世。堂兄弟們成家,或住去城裡,或異地謀生;堂姐們出嫁,或遠或近。每年我們還會在老莊子聚一聚,因為這裡有小叔和三叔三嬸。去年冬天,小叔也離世了,老莊子在長輩們慢慢地消失里逐漸消瘦了。

小叔一生極少離開過家鄉的土地,就像鄉村裡的草木,生於斯,長於斯,心性都集中在腳下的土地里,憨厚善良,安守本分,很少去開拓生命里的人和事。他的一生普通平凡,軼事不多。記得有一次他去我家,我父親喜喝濃茶,給小叔也泡了濃茶,沒想到他竟然喝醉了。醉茶,是我第一次聽到。本來愛笑的小叔醉茶後笑容迷離腳步踉蹌,引得我們笑了很久。小叔一生都在家鄉,耕田種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年復一年。晚年時三個孩子成家後,本來可以享福了,先是小嬸中風,幾年後離世,接着小叔也中風了。

中風後的小叔腿腳不靈便,說話也不清楚,不愛笑了,愛哭。每次看到我們會哭,等我們離開時他也會哭,紅着眼眶,眼裡滾動着淚水,嘴角抽搐着,說着不太清楚的話。

難過。我們的小叔,總是憨笑着接我們,憨笑着送老遠,一再交代「放假就回來玩」的小叔一去不復返了……

去年國慶後在上海的大兒子把小叔接去了,小叔去了之後可能是水土不服一直拉肚子,後來痰重造成呼吸困難,120急救無效……一生極少離鄉的小叔最後在異鄉離世,送葬的那天深夜,道士唱誦招魂,堂兄弟姐妹們一聲聲哭喊着「老爸啊,你回來啊……」,整個老莊子陷入悲傷之中……

而今,小叔家的老屋已經在修路時被拆遷了;奶奶的墳墓本來在小叔家對面的山坡,與老屋隔着一個水面寬闊岸邊蔥蘢的池塘,而今池塘被填平修路,奶奶的墳墓則在路的那一邊了;故鄉的田地有一年被承包全種了桃樹,幾年後桃樹連根挖掉全換成了忍冬花,穿行其中的多是我不認識的面孔……

慶幸的是三叔三嬸身體健康,依然忙碌在老莊子的土地上,有兩個堂兄弟也在老家蓋了新屋——我們的老莊子雖然不似先前熱氣騰騰,但故鄉依舊有一個很清晰的模樣:每次回鄉,與親人們相聚嬉笑,追念逝去的親人,還可以去摸摸老屋前的那棵大樹,去看看後山的竹林......[1]

作者簡介

王莉莉,筆名幽谷,六安市作協會員,以蜉蝣之身觀生活之滄海,閱讀、思考、寫作,樂在其中。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