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做的妹妹水樣的情(帕男)
作品欣賞
水做的妹妹水樣的情
無緣結識萬馬、永興傣鄉的潑水節不是你的錯。
若無心結識她那就是你的罪過了。雖然說是「罪過」有點誇張,但後悔是肯定的。
我曾兩次光顧這個節日,一篇《天街小雨潤如酥》的文章居然還獲得了獎,我自始懷疑,這不是我的文筆好,而是潑水節本身蘊含太多的美好。
初來時,我不信,這山水間能潑出個什麼名堂來,怎麼也潑不出彩虹,潑不出記憶。
其實,錯了。
錯就錯在只喟嘆一路顛簸勞形,已散了骨架的我顯得象一棵老樹圪塔。
第二天才是潑水節,也就是農曆的三月初七。
在拉姑住下,同行的有永仁縣委宣傳部的,還有文工隊好幾位演員。他們咋那麼高興,我不明白。尤其那幾位漂漂亮亮的女演員也想逗樂我,實在找不到引子,險些把我的褲子脫了,但也未能樂起來。
總覺得這裡的山大,大得這裡的傣家人不敢問山外還會有什麼,傣家人樂,肯定是認為,這山里就數潑水節精彩。
這種淡然處世,自得其樂,我學不來,但羨慕。
入夜,大夥都熱鬧去了,我卻怏怏地走在山間泥路上,陪我的那位文化幹部侃侃地說道。出於禮貌,我問這裡既沒有竹樓,也沒有寺廟,更不崇佛,這還算是傣族嗎?
說話間,倏地從山間飄出:
「高曳美,哦嗒嗨」!
我不知道這說的什麼,那位文化幹部告訴她是在說:「我愛你」。
聽罷,我想起一位作家在寫潑水節的一篇文章里說的幾句話:水做的妹妹。做的太陽,水做的愛情。
這也許就是金沙江的傣族和傣族小卜哨的真實寫照。
走着走着,不知不覺來到了水庫邊,我們乾脆席地而坐,我望天,她望我,但我沒有表情。
於是她講起了那個關於潑水節的故事。
很早以前,傣家人們為了躲避戰爭的蹂躪,就從景東谷地逃了出來。誰也不知道要去的地方。更不知道哪裡能安生立命。走了七七四十九天,就來到了一個叫拉姑的地方。那時的拉姑密林叢深,土肥水美,稻麥翻浪,瓜果墜落枝,山羊滿坡,野獸成群。這些不速之客的到來,驚動了盤踞東山的神龍之子仁涼和居住在金沙江里的另一個兒子仁南。兄弟倆一為旱龍,一為水龍,各司其職責。當仁涼得知傣家人在這晨安營謀生,會影響了自己的生活,於是就設法傷害這些傣家人。
有一年,布穀鳥剛剛叫過,傣家人正忙着春耕生產,不料村寨火光驟起,剎那間就變成了濃煙籠罩。傣家人明知是山龍的淫威,但眼望家畜房屋將化為灰燼,也只能認了。
正在這危難時刻,傣家山寨有一位叫李良的少年,光着腳板,敞胸露懷,提着一對竹桶飛也似地跑向江邊,然後提水回來滅火。好心人心疼地勸他:「李良,算了吧,幾桶水也救不了寨子的火。」李良不以為然並回答說:「一滴水可以潑熄一個火星,十滴水可以澆滅一個火苗……」在李良的感召下,全寨子的人齊心動手,都去江邊打水。手提酸了,李良就把水桶綁在身上,雙手並作兩腳用,爬呀爬,鮮血染紅了石板路。爬到村寨,正要解下水桶時,火舌噬了李良。也許是神受感化,突然烏雲翻滾,電閃雷鳴,下起了一場瓢潑大雨。這場雨使寨子裡的火熄了,但寨子也早已變成了一片澤國。
人們呼喚着李良,聲淒淒,淚漣漣。
忽然,海子出現了一道口子,水流入了金沙江。待水干時,寨子裡卻多出了一棵大樹。近眼一看,大樹枝纏繞李良的遺體,鄉親們更是止不住的淚如湧泉。這時大樹開口了:「我是水龍仁南,剛才李良的行為打動了我,我無法再忍受下去,也不願傣家人再受疾苦……」話未說完,就抱着李良的遺體跳入了金沙江中。
故事說到這裡,那位文化幹事用手指在我眼前晃了晃,我裝着不動聲色,不過,我早就入迷了。
好一陣子,我才問,那後來呢?
她告訴,就有了明天傣家人要過的潑水節。
我說這傣家人是很有良心的,她說當然。
我這一夜無眠。
第二天起來,一個稍空曠的平地早已擠滿了人,除了人頭,你幾乎看不到什麼。
這些人中,有來自萬馬河畔的傣族,有來自直苴、猛虎地區的傣族,還有附近傈僳、苗、白、漢族同胞參加。其實這遠不止,昨天夜裡我還遇到好些省外的,還有北京新聞製片廠的一班人。
這一天,傣家姑娘穿得特別靚麗,一襲秀髮飄逸、花腰筒裙搖曳擺動,傣家女如迎風之中的弱柳。據介紹,這些傣家女早早地來到水邊洗漱打扮,傣家女從不着粉黛,但還是象山間綻放的花朵一樣動人。
梳妝完,姑娘小伙,男女老少都聚在廣場上,小伙子們敲起象腳鼓和鋩鑼,姑娘則盡情地跳起嘎秧舞。
來者定忍不住,也包括了我。我的嘎秧舞跳成了「挖老闆田」舞,我笑別人不笑。
潑水選擇在中午,這一選擇恐怕是有意的,金沙江的水涼,中午氣溫高一些。
水要首先潑給客人,然後是互潑。
開始時用樹枝蘸一點點,接着用小蠱再接下來用小盆,最後是各種水器都使上了,也包括了噴霧器、水槍等等。
被潑的人眼睛睜不開也不會生氣,據傣家人說,水潑得越多,就越吉祥。
「潑妹妹一瓢水不過癮,澆妹妹十桶水不盡興。」恨只恨時光太短,明日不再。
潑吧,潑吧,水做的妹妹。不要躲躲閃閃,不要羞羞答答。要不要——不要說「不要」、「不要」。今天,傣鄉的水因你而最清純,傣鄉的水因你而更溫馨,今天天底下只有你最迷人。將我從頭潑到腳吧,愛了,就應當淋漓盡致。
太陽這時已偏西。水做的妹妹,潑吧,潑吧。再不潑個痛快,就會後悔一世。
這是本土作家劉存榮在一番酣暢之後的對潑水節深情的感慨。
潑水節的水讓我酥了。
回來後我就寫了那篇《天街小雨潤如酥》。
相信你在這個節上,也會這樣感慨忘形。
如果不酥,怪我![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