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者(阮開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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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者》是中國當代作家阮開元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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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欣賞

歌者

上班下班，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步履匆匆，往來皆是過客。誰也沒有太多心思關注行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美是丑以及是西裝革履文質彬彬的職場精英還是賊眉鼠眼坑蒙拐騙的社會人渣。就在這樣的路途中，一位老人卻走近了我的內心。他的歌聲充滿魅力，在我的耳畔久久迴蕩。

一天晚上，我依然加班到深夜。當關燈落鎖往家裡趕的時候，道路兩旁的鋪面早已成排地落下了捲簾門，路人稀少。偶有一輛汽車逃命似的向前飛奔，劃破夜的荒涼與寂靜。我身心俱疲，昏昏沉沉任隨腳步往前挪。就在這樣的行走中，我聽到了身後的歌聲。

歌聲開始是遠遠的、悠悠然的，並不太響亮，像天空中稀稀拉拉慢慢飄落的雪花。漸漸地，歌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清亮，像雨點密密麻麻地砸來，它把我從自己的世界裡生拉硬扯拽出來。我側過身，往後看。一瘦高個子剛好從一盞路燈下經過。他肩上挑着一根扁擔，兩端吊着與人肩膀齊高的蛇皮口袋，鼓鼓囊囊。從挑擔子的姿勢可以看出，口袋裡的東西並不沉重。仔細端詳，灰白頭髮，光線打在古銅色的臉上，泛着油光，顯得神采奕奕；眼角下垂，嘴角上揚，臉上堆着滿足的笑意，眯縫的小眼裡折射出一道光來。哦，原來是一位老人。

老人並沒有因為我的轉身、停頓、注目、讓行而有任何異樣，自顧自地走着。兩頰因牙齒脫落而凹陷下去，嘴巴張閉間，歌聲自然而然地流淌出來。聲音響亮、清澈、不含一絲雜質——就像山間流淌的小溪。他從光亮里走來，身後是一片斜長的黑影。我落到他的身後，靜靜地聽着，試圖聽出他歌唱的內容。可是，我一個字一句話也聽不明白。是的，我一個字一句話也聽不明白。歌聲不喜、不悲，讓人生髮出一種蒼涼的感覺，似乎在訴說着一個個古老的故事。

走到一個垃圾桶面前，他一邊唱歌一邊卸下擔子。兩個齊肩高的蛇皮口袋鼓鼓囊囊地站在兩側。他開始逐個翻撿起垃圾來。撿到一個紙盒子，放在右邊的袋子裡；撿到一個塑料瓶，放在左邊的袋子裡……，老人的歌聲始終沒有因此受到影響。

從此以後，上下班路上，我開始留意這位老人。他有固定的運動軌跡：總是挑着擔子，在同一條長長的街道上，來來回回走着。遇到垃圾桶了，便停下腳步翻撿起來。嘴巴從不停下來。倒也不全是唱歌，有時也自說自話。我曾試圖與他交流，但一直沒有機會。我能感覺到，他很快樂。

有一天，在一個垃圾桶前，我看到他撿起一塊紙板。滿臉堆笑，笑得自然而爛漫：「這是老闆不要了的寶貝……」。謝天謝地，這句話恰好被我聽到並聽明白了。

上下班路上，有時會見到老人的身影，聽到他的歌聲，看到他總是滿臉甜蜜的笑容。我的書房臨街，有時在其中靜坐，會在不經意間聽到老人的歌聲。在炎天暑熱里，在嘈雜的市聲中，似乎吹來一股涼爽的清風。

不知為什麼，每次聽到老人的歌聲，總會給人一種力量。這是什麼力量呢？我也說不上來。在我看來，這位老人是個歌者。他的歌聲，有如天籟。

作者簡介

阮開元，曲靖會澤人，就職於曲靖市麒麟區某區直單位，有作品散見於《西部散文選刊》《中國紀檢監察報》《都市時報》等報刊、微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