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故乡(姜稷)
作品欣赏
梦里故乡
曾记得有一年的夏天,家中的几条新竹椅,被虫所蚀,而有一条旧竹椅自我有记忆起它就是完好无损的。我好奇地问母亲,母亲告诉我,这是你江山祖籍地的竹匠师傅为了回报你的父亲,专门上山挑的虫子不蛀的毛竹做的。哦,我的祖籍地在江山。可江山在哪里呢,我无从知道。
母亲还说,那时做手艺的江山人,只要来我们这边做手艺,他们就会像投宿亲戚家一样直接投宿在我们家,父亲也他乡遇故知地热情招待。以致文化大革命时,父亲被别有用心的人欺负时,他们还带话过来,警告那些人别做的过分。
父亲也曾同邻居说起自己小时候的故事,九岁那年跟着爷爷回祖籍地江山,在新塘边的姜家祠堂同族人相聚、分饼,还认了辈分--被五、六十岁的族人叫叔。
呵,我是江山人,我的祖籍地在江山,我真实的故乡在那里呀。可这一切就像听说的海上仙山,对于我来说过于漂渺。然而这又勾起我对江山故里的温暖想望。
爷爷我没见过,奶奶在我五、六岁时迁到现在的老家住地过世了。姐姐、哥哥去读书后,我只要同邻居孩子发生矛盾,甚至战争,我都要独立支撑,被暴力整治那是常有的事。我曾想,如果我是生活在同姓大家族里何至于此。
母亲曾谈起爷爷的身世,那真的是悲惨。爷爷四兄弟,他最小,生活都极贫,他没有读过书,除了自己名字认不了几个字,给人打工时间长工钱都算不出。他五次被抓壮丁,为了奶奶、为了我的父亲,他五次都拼死逃回来。每一次的胜利逃回,每一次都要被抓起毒打,再次押送。有一次他逃回又被抓了,绑起打前,他叫他们等等,他把年幼的孩子我的父亲抱骑在脖子上,让孩子看着打。爷爷活了五十多岁就死了,他是因为内伤而早死的。
解放后,爷爷忍痛而坚决地卖掉了毛主席共产党分给的部分山林,让我的十六岁的父亲读了四年书,后来又被选派去学医。本来可以吃公家饭的父亲,因要照顾爷爷奶奶和其他原因,实习后他没有参加工作分配,成了大队医疗所的负责人和医生。
在农村,父亲算得上是个有知识,有才能的人。可势单力薄,父亲总吃亏。学医的父亲后来被安排去管理学校,教小学生。再后来父亲自己不想误人子弟,辞职回家一边种田,一边开了小诊所为人治病。那些包产到户后种田种地不如我父亲的人,曾是多么的狂妄--指着我的父亲鼻子,说什么我们只知读书,是他们替我父亲养育了孩子。他们骂了我的父亲,可孩子一生病,又涎着脸来要我的父亲给孩子看病,还要欠着药费。
这些心酸的事情总让我想念自己的祖籍地,假如本分而又勤劳的爷爷,有知识学了医的父亲,生活在同姓大家族里又会怎样呢!最起码的尊重、尊严是有的。
89年我被分在下镇中心小学实习,多有空闲,和班主任王老师走的近。有一天午后,佩林(他已离我们远去)、我又跟在王老师的身后出去玩,王老师问我们有没有课,正好我们近日都没课。
我们循着铁轨走,游鱼般往前逛。这时有一列火车从我们身后开来,是进站的火车。没想到火车刚刚开过去,王老师却追着火车跑,我们也惯性地跟着跑。到了车站,王老师买了三张票,爬上了火车,说带我们去江山市玩。
这是我梦寐以求的,我的内心充满了激动和感激,像一只远离家乡的迷了路的候鸟,就要飞回家了,就要目睹到故乡的情状。
下了车,呈现在我眼前的是座怎样的城市啊,道路宽阔而平坦,清爽而整洁,热闹而不喧嚣,富有生气。投宿的小店主人(我从营业执照上发现)和我同姓同排行,若生活在一起,无疑他就是我的同族大哥。然而我不敢开口,因为我们彼此实实在在就是个陌生人。
机遇凑巧,那天晚上在市少年宫里,还见到了我仰慕的作家汪曾祺和程乃姗,他们还为我签了名。
第二天上午我们又游了须江公园,这座还在建的水边公园,整洁、秀美、明朗。
所有的一切都让我感到从未有过的美,从未有过的喜爱。然而我只有喜欢和惊讶,内心却充满着空虚感。我知道这就是江山市,我祖辈的故里。我是如此的真切又陌生,我找不到自己的根,我觉得自己是个真实的过客,我充满了惶恐的思念。
然而,真实的故里已留在我的心里,祖先的血脉也在感染着我。因此,只要是同姓的江山人我总有一种亲切感。
94年我在一村小任教,同校的吴老师,有一次向我介绍她的丈夫,说是和我同姓,家是江山新塘边的。我欣喜地告诉她,我的老祖籍地也是江山新塘边的。她连忙叫她的儿子叫我叔,我开玩笑地说,靠不住要叫爷爷呢。
后来我和吴老师的丈夫谈起自己的祖籍地,没想到彼此似乎是靠的很近的族人,我同他的父亲同辈,讲起的一些信息似乎也对得上。可惜的是,那时我们都奔波在生活的路上,没有时间去一探究竟。
时至今日,我的祖籍地,我想望的故乡,只能游离在我的头脑中,我不知什么时候能撩开她的面纱,一睹它的真实的芳容。
作者简介
姜稷,江西省玉山县人。现为某私立学校中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