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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线 走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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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自己
圖片來自免费素材图片网

《走过自己》中国当代作家柳线写的散文。

目录

作品欣赏

走过自己

今年国庆节决定回老家看望父母,因疫情关系儿子学校建议学生不要出外省,于是我便撇下老公、儿子独自一人回浙江了。之所以匆匆忙忙回老家,是源于某一日我掰着手指算我回家看望父母的次数,想着父母如今的年龄,一算吓得我出一身冷汗,如果继续按以前探亲的频率,此生见父母的次数原来是屈指可数的了。

父亲的膝盖

坐了20多个小时的火车回到家,见到父母的刹那,感觉他们又老了,我想他们见到我时,也是一样的想法:女儿不年轻了!我翻开行李,拿出为父亲买的艾灸膝盖贴,问父亲:膝盖还痛吗?父亲掀起了膝盖给我看,我蹲下身子用手抚摸着,发觉父亲的双膝原来是这么瘦小。我仔细为父亲贴上膏药,希望能给他的膝盖减轻痛楚。

父亲膝盖痛已经许多年了,他平时不提起。前些年的一次陪他上街买东西时,走到半路,父亲突然脸色痛苦,说膝关节脱臼了,我在旁边看着不知所措,父亲却自己忍痛用力挤压居然没几下就恢复了。我当他没事,也没劝他上医院看看。再过一两年,妹妹家的新房装修好了,离父母家很近,而且房子非常宽敞,比起父母现在住的要亮堂、干净很多。我说:你们搬过去住吧,一来他们长期在外打工你们可以帮忙看家,二来过年过节热闹互相有照应。何况房子装修时你们跑上跑下出了不少力呢。父亲摇头,说:楼层太高,我膝盖疼走不动(妹妹家买的房子在六楼,没有电梯)。

前年,年迈的爷爷回乡下,回到他从小生长的地方,叶落归根。于是父亲不下地劳动了,专职伺候爷爷,父子俩几十年的聚少离多,终于在爷爷生命的最后一段日子里同吃同住了。平时父亲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爷爷在村里到处走走,而爷爷好像特别钟情二楼那间自己以前住过的房子,一回到家就要在那房间里呆坐上几个小时,但96岁高龄的他已无法自己上楼,需要我父亲背他上去。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年。

我是在今年年初发觉自己的右膝盖疼的,平时走路没啥感觉,一上楼梯就隐隐作痛,脚步似有千斤重,提不起来,而到晚上又因为膝盖酸疼难以入睡。也就在此刻我才意识到父亲这么多年的膝盖疼是怎样的痛苦难熬!他是如何做到帮我妹妹打理装修房子的?那年,他又是如何咬牙把我爷爷背到楼上去的?

很多东西只有自己经历过才能感受他人的悲与苦,不然我什么时候才能蹲下身子看看父亲的膝盖呢!

有女别远嫁

回家的第四天早上,母亲起床后说头晕,也许是因为我的归来母亲提前为我整理房间,或者是因为连续几个晚上和我聊天太晚,她累着了。我说送你去医院看看?母亲摇头,说等下去村里林叔家的诊所吊一下瓶就好了,很灵验的,只要挂三次瓶肯定好,母亲很笃定的说着。

我冲口而出:这哪行,一个赤脚医生!你得全面检查,去县城医院。母亲坚决不肯,说自己心中有数,就是没睡好。她还拿出村里每年为老人免费体检的报告书,说:你看看,我啥病都没有。我仔细看了一遍,除了胆固醇偏高,其它还真没啥问题。我说,不行,这些检查都是基础性的,有些大病查不出来。母亲忙说:查得出的,你看谁就是查出来有肿瘤,现在去做手术了。我没事。

看着母亲黑瘦苍老的脸,弱小的身板,像鸵鸟一样躲藏的神情,我突然不语了。为什么要给母亲压力呢?她说林叔的诊所好,那就让她去,她说每年的体检很管用,那就给予认可,让她心安,这不更好吗?

想到自己上个月的体检,与上次体检差不多隔了十来年,那是我女友几次规劝后强行帮我报名交了费用后我才勉强去的,去之前非拉上我女友陪着,体检报告出来,非让她帮我去取。一句话:怕死!

我是典型的讳疾忌医之人,怕去医院的心情与母亲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平时有点感冒头痛的我就上药店去,反正药店里总有人会告诉你该吃什么药。但是,如果是身边的人生病了,我是不怕去医院陪的,楼上楼下跑,显得特生龙活虎。可能庆幸病的不是自己吧(嘻嘻,不好意思了)!我突然很理解母亲的心情。她没有文化,应付不来大医院里一整套的流程,她也很节俭,不舍得看病花大价钱。我如果陪在她身边,一定不会让她有这么多的担心。

可是,这么多年来我没有做到呀。年轻时不知道生病的痛苦,结婚了,远嫁了,孩子太小回不了家,孩子长大要上学了回不了家,天冷了怕回家,天热了回家怕……总之,回家的路总是那么漫长。可她是生我养我的母亲呀,小时候她养我,她老了我该陪着……

不说了,人生走到了这个岁数,终于,我用眼泪告诉天下的女儿们:不要远嫁。

苦楝树

回到从小生长的小村庄,我不能错过去村庄的深处、周围走一走,路边的野花,墙角的小草都是亲切的。

小时候爬过的山,如今看起来是那么低矮,山脚下的房舍却是越来越高了。我不愿靠近那些明艳的公寓楼,我执意往小巷深处走。马头墙,青石板,咯吱响的木门,无不敲击着我的心灵。我是从这里走出去的,我的记忆永远在这里,这堵白墙灰瓦不倒,我的故乡就还在。小巷深处蹒跚的老人,她(他)们眯缝着双眼看我,终究认出来了,一声“哦,花旦归来了!” 让我湿了眼眶。出走三十年,归来仍是他们眼里的少年。 只是小巷里的老人越来越少,我害怕再也见不到他们的身影了。

村口塘坝上有两株苦楝树,上面写着树龄135年,它们让我想起我的太奶奶,那个绑着小脚挽着发髻的老太太,她会用红色头绳为我梳个朝天辫子,她会把自己头上掉下来的头发藏在墙缝里,然后等卖货郎来了换麦芽糖给我吃…… 苦楝树是看着我太奶奶的花轿进村子的,它目睹过我太奶奶的花容月貌,它也知道我的爷爷奶奶,父亲母亲,也许,它也知道我。

我趴在它苍老遒劲的树杆上,树杆的一侧露出一个深深的洞,我把头伸过去,我想从树洞里看见我的先人,他们的过去。先人们的过去缥缥缈缈,而我正一路走来。

苦楝树下有一群小孩在玩耍,他们不说家乡话,一口纯正的普通话。我忍不住问:“你们是我们村的吗?”孩子们看了我一眼说:“是呀!你又是哪里的?” 我是哪里的?我也这样问自己。[1]

作者简介

林海燕,福建连江县作家协会会员。。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