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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菩薩蠻》賞析原文與詩歌鑑賞


李白

菩薩蠻》此詞最早見於宋僧文瑩《湘山野錄》卷上,雲「此詞不知何人寫在鼎州(今湖南常德)滄水驛樓,魏泰見而愛之,後至長沙,得古集於曾布內翰家,乃知李白所作。」[1]

目錄

原文

平林漠漠煙如織,寒山一帶傷心碧。暝色入高樓,有人樓上愁。玉梯空佇立,宿鳥歸飛急。何處是歸程,長亭更短亭。

賞析

胡應麟《少室山房筆叢》提出了幾點疑問:

  • 根據唐蘇《杜陽雜編》載《菩薩蠻》曲乃出於唐宣宗世,遠在李白之後。——按不然,開元崔令欽《教坊記》中已載有《菩薩蠻》,據任二北考證近年發現的唐玄宗時敦煌曲子詞中有《菩薩蠻》多首。
  • 李白風雅自任,近體七律尚不肯為,更不肯作詞。——按不然,李白非無近體詩,於詞亦有《清平調》三首。
  • 二詞意象衰颯當是晚唐人嫁名太白之作。——按,亦有人認為並非衰諷,而是悲涼、雄渾,何況以風格判定作者最不可據。
  • 李白集的古本中沒有這兩首詞。——按此一條可質疑。然而,在提不出更多理由和嫁名者為誰的情況下,此詞的著作權還只能判給李白。

本篇「當為旅客思家之詞。詞中反映出主人公窮途無歸的苦悶」,作此解會者大都是受《湘山野錄》「不知何人寫於鼎州滄水驛樓」一語的暗示,其實此詞重在通過環境的描寫表現一種懷思的情緒,既可以理解為遊子思鄉,也可以理解為思婦懷人,詞中人物的性別並不清楚。作者之關注乃在於一種深深打動他的人生情緒。

此詞的抒情是通過寫景來表現的,詞人選擇的時間(黃昏)和角度(登樓)是有意味的。黃昏時分是富於詩意的、使人動情的時分,也是容易引起懷思的時分,而登高時由於眼界的開闊,每每引起一種天地悠悠、古今茫茫、世事滄桑、心事浩浩之感,這種情況下引起對家鄉和遠人的懷念是非常自然的,甚至可以說是情不自禁的。前二句寫當樓所見的遠景——「平林漠漠煙如織,寒山一帶傷心碧」,「平林」出《詩經·生民》,不僅來得現成,極備聲音之妙,而且一開始就為此詞奠定了情境開闊的基調。當樓放眼望去,遠遠的一片齊齊整整的樹林,為暮靄所籠罩,這是平原望中景色——樹木是直的,煙霧是橫的,故下一「織」字;平原的盡處是長長的一帶寒山(荒寒或有寒意的秋山),呈現出一片碧綠色(屬冷色),令人感到莫名的感傷。寫景中含有情致。讀者可以想象,山那邊是家鄉方向,或者是遊子的去向(歐陽修《踏莎行》「平蕪盡處是春山,遊人更在春山外」)。二句雖未點明時間,但從氣象景觀已可知是「暝色」了。三句「暝色入高樓」,可解為樓上漸漸暗下來,也可解為前二句為高樓即目所見,最後點出詞中人來——「有人樓上愁」。

上片由平林遠山而高樓而樓上人,畫面由遠景——近景——特寫,逐漸推近。下片集中寫當樓人心情,作思婦懷遠解尤有意味,她站在玉階之上翹首企盼,可以想象,那征人應有行將歸來的消息了吧。但望穿秋水,不見那人的蹤影。詞中通過望中疾飛歸巢的鳥兒,反襯人的遲遲未歸,這也就是上句「空」字的含義了。這時思婦應多少有些怨意了,詞中未點,是其含蓄之處。不知為何使人聯想到《聊齋志異·鳳陽士人》中的那支曲子:「黃昏卸卻殘妝罷,簾外西風冷透紗。聽窗外,一陣一陣細雨下。薄情人哪,何處與人閒嗑牙?望穿秋水不見還家,潸潸淚似麻。又是想他,又是恨他,手拿着紅繡鞋兒占鬼卦。」然而曲中人也許是錯怪了征人,征人的遲遲未歸,也許並不是他自己的過錯,而是因為道里迢遙,一路上不知要經過多少的山山水水,長亭短亭(古代路設譯站,十里一長亭,五里一短亭)。末二作思婦為征人着想語,最為敦厚溫柔。

當然,這首詞也完全可以作羈旅行役之作來加以解會,而且還不止如此。《菩薩蠻》詞能給千古讀者以感情的震撼,引起廣泛的共鳴,還在於它有遠遠超出於相思或鄉愁的內容,而又更大的籠罩。唐大和間人劉郇伯句云:「人生分外愁」(續范某句,上句為「歲盡天涯雨」),李後主詞云:「問君能有幾多愁」,有的愁簡直就是莫名的憂愁。「暝色入高樓,有人樓上愁」找不到人生位置的人比比皆是,當你經過拚搏感到目標尚遠的時候,當你感到活得太累的時候,「何處是歸程,長亭更短亭」,不也是你的心境的象徵嗎?

參考文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