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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不该死的人(176)(许卫国)

最不该死的人(176)
圖片來自免费素材网

《最不该死的人(176)》中国当代作家许卫国写的散文。

目录

作品欣赏

最不该死的人(176)

今年秋天,小高庄七十八岁的江学安死了,很多人惋惜其死远胜过一个英年早逝的同乡亲邻。整个村子的成年人都知道“人固有一死”的的道理,可总觉得学安不该死,而且希望他永远不死。这是因为一个县出个千儿八百个县长容易,出他一个很难。

学安乳名赶年子,小时常生疮,身上疤痕不亚于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兵。他一生都留着光头,剃一次算一次,当妈的也一直说这样省钱,一年两刀就够了。学安一生驼背,散步也似负重很多。儿时家里贫困,油水比毒药还少。结婚时候还住着庵棚。中年之前靠给人家干点苦力改善生活。

那一年秋天,阴雨绵绵近半个月,这天中午,赶年子突然嚎啕大哭,一个字不识的他居然满口之乎者也,吓得小队会计大惊失色,小队会计号称小高庄最高知识分子,做梦也没有想到赶年子城府如此之深,学问如此之高,其紧迫感和惭愧感顿生。谁知赶年子老妈一顿臭骂,赶年子回到文盲状态,小队会计试探着问:刚才你说学而时习之什么意思?赶年子摇头发呆,说,我没说什么啊,什么席子被子的?小队会计再听老妈唠叨,得知刚才是赶年子三爷灵魂附体,唱双簧呢。从此,赶年子人鬼各半,料理起死人的事业。很多人不再敢喊他乳名赶年子。如下我们亦尊称其大名:学安。

学安的事业是应运而生,正是大操大办时代,婚事要风光,丧事也要体面。婚事好办,人人都会参与,而丧事是面对一个死人,如何使他或她风光,入土为安,那就必须学安。死者子女亲属除了哭哭啼啼,没一个敢于、乐于上前干点具体事情。亲友来,送个花圈,磕几个头,说几句不要伤心的假话,也就到此结束了。那死者眼睛没合上,唯有赶年子用手掌扫过眼皮说,还看什么,没你事了。死者眼皮就合上了;有的死者还张着嘴,赶年子叫赶快拿块冰糖来,往嘴里一塞,咕哝着,走吧。少你一口也不让!这都是雕虫小技,关键要给死人洗身子,剪指甲,掏耳朵,刮胡子,穿送老衣,那些卧床多年的老人身上褥疮溃烂混合屎尿,腥臭熏天,苍蝇都退避三舍,孝子也不敢近前,只有学安不皱眉头,不恶心,不反胃,耐心擦洗,脚后跟,耳朵眼也不放过,直把死人洗得像活人,再穿上崭新的送老衣那真是焕然一新。虽然不能死而复生,但给家人亲友很多安慰和虚荣。庄子上有一个妇女起早去给孙子买鸡蛋,被疯狂的渣土车压成碎片,一片斑斓。儿女只敢远远的虚张声势般哭喊,手足无措,唯有学安近前将其包裹起来拖回家中。他以骨科专家都难以达到的技艺,以及罗丹的手法将死者复原,腿是腿,胳膊是胳膊,连压扁的脑袋都恢复原状。死者的儿女见此惊魂出窍,忘记了悼念母亲,先是给学安磕了几个响头。

事情没有到此为止,接下来其它仪式里,学安由战斗员变为指挥员,只要你是来死者家帮忙的,一切要听它的指挥,死人入棺该如何,抬棺出门该如何,摔老盆该如何,送棺该如何,猪头祭的程序和规矩,死者火化后还得按老风俗在傍晚“送火”,在骨灰盒下埋几个硬币,在头七太阳没出来之前去上坟圆坟、烧纸等等,太多太多,即便你平时懂一点而遇到这事,家人都糊涂了、懈怠了,一切听令学安摆布才觉得踏实,轻松、省心。这些知识一个研究生也得学半年哪。

县里殡仪馆得知学安如此德艺双馨,破格录用,既不讲年龄三十五岁以下,也不要求大专以上学历,另外还有独立住房,工资和县长差不多,还有养老保险,可学安不去,看家守舍最好,给庄上人送老,义务自愿,亲切而舒服,而且隔三差五才有一回,殡仪馆那里则不然,生意兴隆,天天都有,学安毕竟老了。

学安死了,很多老年人感到恐慌,年轻人也一样,他死了,谁来把我利利索索送走,老子要考虑,儿子更要考虑,指望儿子像学安那样对待每一个失去的老子,是绝不可能的。

所以小高庄很多人说,哪个死 ,学安也不该死,他死了,别人还怎么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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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许卫国,江苏泗洪人,编辑记者 文艺编导、文旅策划。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