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我的小山村(红山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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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我的小山村》是中国当代作家红山飞雪的散文。

目录

作品欣赏

晚安，我的小山村

在一片盈盈的月光下面，小山村进入了梦乡。

树木睡了，花草也睡了，鸟儿安静地闭上了那叽叽喳喳的嘴。几声低低的犬吠从村子东边传来，带着浓重的睡意，把小山村送进了更加深沉的梦境。

我还醒着，在月光下寻着童年的记忆。

房屋老了，满院子的花草还年轻着。老房子装满了我童年的记忆，花草在月光下摇曳，那些记忆也如同花朵一般，在月光下慢慢醒来。

房顶上仍然是厚厚的茅草，只是颜色越发深了，生出许多岁月的沧桑。这种用来苫房子的茅草，是这里特有的一种秸秆，轻便、光滑、结实，最重要的不易腐烂。冬天保温，夏天防雨，一次苫房，足足可以挺一二十年呢。秸秆一层层码上去，厚厚的，就像在房顶密密麻麻铺排了许多细小的排水管，无论多么大的雨，都会顺着那些光滑的秸秆流下去，滴滴答答，滴落在房檐下的青石板上。那是夏天里最美的音乐。

站在院子里看过去，你会发现房顶上密密麻麻的秸秆都在流水，一波一波的，像是一个个音符，从笛孔流出来，然后，被风吹着，撒落在村头、巷陌。

因为年代久远，那些秸秆早已被风雨磨损，失去昔日的光泽。月光漫过来，被厚厚的秸秆吸纳了，像吸纳了千百个日日夜夜一样，不声不响，不惊不喜。只是那一层层秸秆造成的视觉效果，让我感觉到了月光的流动，如同昔日雨水滴落，有了一种音韵的美。

东屋的窗子已经换成了几扇明亮的大玻璃，有了一些现代气息；西边的窗子还是老样子，上下两段。上边是木格子窗棂，糊着雪白的窗纸，保留着古典美感；下面是两扇玻璃，那里曾经在寒冬腊月，每天清晨都会描画出一幅幅神奇的图画。那些图画，是我梦开始的地方。

我就睡在西屋的火炕上，和那只懒猫争夺一个热乎乎的炕头。这次回来，就没有看见那猫。问奶奶，奶奶说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爷爷说，猫是很有灵性的，到了一定的时候，就会回到山里，谁都找不到。我不知道“一定”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那猫为什么会回到山里去。也许，它们的祖先，就来自于山里吧。猫也会有乡愁吗？火炕依然那样温热，缺少了那只懒猫，好像再回不到从前。那只回到山里的猫，带走了我童年的一段岁月。

所有的房子大都一样，夯实的土墙，房顶覆盖厚厚的茅草，在向阳的山坡错错落落。月亮以柔美的光，轻轻抚摸，照看着它们很香、很长的梦。那些花花草草在小山村的怀里，也沉沉入梦了。它们的呼吸更加轻柔，那些轻柔的气息，让这个小山村，多了一些温柔与清香。

几棵老树，它们比那些房屋更老，闲适地站在村子的里面，或者外面。树木老了，没有那么多瞌睡，就在月光里同清风交谈。我几次轻轻靠近，想知道它们都在说些什么，可是，那些絮絮的低语太过轻柔、太过朦胧，在它们轻声慢语中，我有些沉醉了。

除了我，小河也醒着。

它绕着村子流过，把那些陈年往事，都流进了小山村的梦里。

活泼泼的流水，就是一首不知疲倦的歌谣，哼着清脆的曲子，从月光里走来，又流进月光里。那些银色的波纹，像一个个闪亮的记忆，在我的眼前跳动。许多童年趣事，现在想来，如同发生在昨天，发生在眼前。一颗颗圆润的河卵石，钻进小河的梦里，不肯醒来，守着许许多多精彩的故事，留待另一个月明风清的夜晚，慢慢讲述。青蛙也不鼓瑟了，一定是白天过于贪玩，把自己累着了。我似乎看见它们亮着白白的肚皮，在河滩上念诗的样子，不知道，它们还记不记得我，那个和它们踩着清凉凉的河水，一同玩耍的少年。

不知从谁家的牛圈里传来一声低沉的长哞，穿过长长的村落，掉进村头那口幽深的井里，砸碎了一井明亮的月光。一个窗子亮了，一位老人披着衣服出来，看见那头老黄牛安静地卧在月光底下，认真地咀嚼着昨天的故事。一定是哪个故事情节刺激了它，让它忍不住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老人又走回屋子，窗子黑了，小山村又静卧在月光底下。

几只小老鼠从墙洞里钻出来，探头探脑，四下查看，却被自己的影子吓着了，“吱”的一声，又钻进深重的阴影里。

我听见小山村发出沉稳的鼾声。

我醒着，小河醒着，月亮，也醒着。

每年暑假，我都会在一个月光明媚的晚上，看着小山村在月亮底下，沉沉入睡。我的爷爷奶奶，还有村子那些老房子里的大爷、大婶们。

我会在心里，轻轻和他们道一声：“晚安”。

作者简介

红山飞雪，孙国华，内蒙赤峰市人。作品散见于《人民文学》《儿童文学》《中国校园文学》《小品文选刊》《四川文学》《意林》《语文报》《电影报》等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