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志第六十七 兵三
明史志第六十七 兵三作者:馮銓等人《明史》簡述:《明史》是二十四史最後一部,共三百三十二卷,包括本紀二十四卷,志七十五卷,列傳二百二十卷,表十三卷。它是一部紀傳體斷代史,記載了自朱元璋洪武元年(公元1368年)至朱由檢崇禎十七年(公元1644年)二百多年的歷史。其卷數在二十四史中僅次於《宋史》,但其修纂時間之久,用力之勤卻大大超過了以前諸史。修成之後,得到後代史家的好評。但由於經歷史無前例的滿清「文字獄」,曲筆隱諱和篡改不實之處甚多。清史學家趙翼在《廿二史札記》卷31中說:「近代諸史自歐陽公《五代史》外,《遼史》簡略,《宋史》繁蕪,《元史》草率,惟《金史》行文雅潔,敘事簡括,稍為可觀,然未有如《明史》之完善者。」
目錄
兵三
○邊防海防江防民壯士兵鄉兵
元人北歸,屢謀興復。永樂遷都北平,三面近塞,正統以後,敵患日多。故終明之世,邊防甚重。東起鴨綠,西抵嘉峪,綿亘萬里,分地守御。初設遼東、宣府、大同、延綏四鎮,繼設寧夏、甘肅、薊州三鎮,而太原總兵治偏頭,三邊制府駐固原,亦稱二鎮,是為九邊。[1]
初,洪武六年,命大將軍徐達等備山西、北平邊,諭令各上方略。從淮安侯華雲龍言,自永平、薊州、密雲迤西二千餘里,關隘百二十有九,皆置戍守。於紫荊關及蘆花嶺設千戶所守御。又詔山西都衛於雁門關、太和嶺並武、朔諸山谷間,凡七十三隘,俱設戍兵。九年,敕燕山前、後等十一衛,分兵守古北口、居庸關、喜峰口、松亭關烽堠百九十六處,參用南北軍士。十五年,又於北平都司所轄關隘二百,以各衛卒守戍。詔諸王近塞者,每歲秋勒兵巡邊。十七年,命徐達籍上北平將校士卒。復使將核遼東、定遼等九衛官軍。是後,每遣諸公、侯校沿邊士馬,以籍上。二十年,置北平行都司於大寧。其地在喜峰口外,故遼西郡,遼之中京大定府也;西大同,東遼陽,南北平。馮勝之破納哈出,還師,城之,因置都司及營州五屯衛,而封皇子權為寧王,調各衛兵往守。先是,李文忠等取元上都,設開平衛及興和等千戶所,東西各四驛,東接大寧,西接獨石。二十五年,又築東勝城於河州東受降城之東,設十六衛,與大同相望。自遼以西,數千里聲勢聯絡。
建文元年,文帝起兵,襲陷大寧,以寧王權及諸軍歸。及即位,封寧王於江西。而改北平行都司為大寧都司,徙之保定。調營州五屯衛於順義、薊州、平谷、香河、三河,以大寧地畀兀良哈。自是,遼東與宣、大聲援阻絕,又以東勝孤遠難守,調左衛於永平,右衛於遵化,而墟其地。先是興和亦廢,開平徙於獨石,宣府遂稱重鎮。然帝於邊備甚謹。自宣府迤西迄山西,緣邊皆峻垣深濠,烽堠相接。隘口通車騎者百戶守之,通樵牧者甲士十人守之。武安侯鄭亨充總兵官,其敕書云:「各處煙墩,務增築高厚,上貯五月糧及柴薪藥弩,墩傍開井,井外圍牆與墩平,外望如一。」重門御暴之意,常凜凜也。
洪熙改元,朔州軍士白榮請還東勝、高山等十衛於故地。興州軍士范濟亦言:朔州、大同、開平、宣府大寧皆籓籬要地,其土可耕,宜遣將率兵,修城堡,廣屯種。皆不能用。
正統元年,給事中硃純請修塞垣。總兵官譚廣言:「自龍門至獨石及黑峪口五百五十餘里,工作甚難,不若益墩台守。」乃增赤城等堡煙墩二十二。寧夏總兵官史昭言:「所轄屯堡,俱在河外,自河迤東至察罕腦兒,抵綏德州,沙漠曠遠,並無守備。請於花馬池築哨馬營。」大同總兵官方政繼以馬營請,欲就半嶺紅寺兒廢營修築。宣大巡撫都御史李儀以大同平衍,巡哨宜謹,請以副總兵主東路,參將主西路,而迤北則屬之總兵官都指揮。並如議行。後三年,詔塞紫荊關諸隘口,增守備軍。時瓦剌漸強,從成國公硃勇請也。既而也先入塞,英宗陷於土木。景帝即位,十餘年間,邊患日多,索來、毛里孩、阿羅出之屬,相繼入犯,無寧歲。
成化元年,延綏總兵官張杰言:「延慶等境廣袤千里,所轄二十五營堡,每處僅一二百人,難以應敵,宜選精銳九千為六哨,分屯府谷、神木二縣,龍州、榆林二城,高家、安邊二堡,庶緩急有備。」又請分布鄜、慶防秋軍二千餘人於沿邊要害。從之。七年,延綏巡撫都御史餘子俊大築邊城。先是,東勝設衛守在河外,榆林治綏德。後東勝內遷,失險,捐米脂、魚河地幾三百里。正統間,鎮守都督王禎始築榆林城,建緣邊營堡二十四,歲調延安、綏德、慶陽三衛軍分戍。天順中,阿羅出入河套駐牧,每引諸部內犯。至是,子俊乃徙治榆林。由黃甫川西至定邊營千二百餘里,墩堡相望,橫截套口,內復塹山堙谷,曰夾道,東抵偏頭,西終寧、固,風土勁悍,將勇士力,北人呼為橐駝城。十二年,兵部侍郎滕昭、英國公張懋條上邊備,言:「居庸關、黃花鎮、喜峰口、古北口、燕河營有團營馬步軍萬五千人戍守,請益軍五千,分駐永平、密雲以策應遼東。涼州鎮番、莊浪、賀蘭山迤西,從雪山過河,南通靖虜,直至臨、鞏,俱敵入犯之路,請調陝西官軍,益以甘、涼、臨、鞏、秦、平、河、洮兵,戍安定、會寧,遇警截擊;以涼州銳士五千,扼要屯駐,彼此策應。」詔可。二十一年,敕各邊軍士,每歲九月至明年三月,俱常操練,仍以操過軍馬及風雪免日奏報。邊備頗修飭。
弘治十四年,設固原鎮。先是,固原為內地,所備惟靖虜。及火篩入據河套,遂為敵沖。乃改平涼之開成縣為固原州,隸以四衛,設總制府,總陝西三邊軍務。是時陝邊惟甘肅稍安,而哈密屢為土魯番所擾,乃敕修嘉峪關。
正德元年春,總制三邊都御史楊一清請復守東勝:「因河為固,東接大同,西屬寧夏,使河套千里沃壤,歸我耕牧,則陝右猶可息肩」。因上修築定邊營等六事。帝可其奏。旋以忤中官劉瑾罷,所築塞垣僅四十餘里而已。武宗好武,邊將江彬等得幸,遼東、宣府、大同、延綏四鎮軍多內調,又以京軍六千與宣府軍六千春秋番換。十三年,頒定宣、大、延綏三鎮應援節度:敵不渡河,則延綏聽調於宣、大;渡河,則宣、大聽調於延綏。從兵部尚書王瓊議也。
初,大寧之棄,以其地畀朵顏、福餘、泰寧三衛,蓋兀良哈歸附者也。未幾,遂不靖。宣宗嘗因田獵,親率師敗之,自是畏服。故喜峰、密雲止設都指揮鎮守。土木之變,頗傳三衛助逆,後因添設太監參將等官。至是,朵顏獨盛,情叵測。
嘉靖初,御史丘養浩請復小河等關於外地,以扼其要。又請多鑄火器,給沿邊州縣,募商糶粟,實各邊衛所。詔皆行之。初,太祖時,以邊軍屯田不足,召商輸邊粟而與之鹽。富商大賈悉自出財力,募民墾田塞下,故邊儲不匱。弘治時,戶部尚書葉淇始變法,令商納銀太倉,分給各邊。商皆撤業歸,邊地荒蕪,米粟踴貴,邊軍遂日困。十一年,御史徐汝圭條上邊防兵食,謂「延綏宜漕石州、保德之粟,自黃河而上,楚粟由鄖陽,汴粟由陝、洛,沔粟由漢中,以達陝右。宣、大產二麥,宜多方收糶。紫荊、倒馬、白羊等關,宜招商賃車運」。又請「以宣府游兵駐右衛懷來,以援大同。選補游兵於順聖西城為臨期應援,永寧等處游兵衛宣府,備調遣。直隸八府召募勇敢團練,赴邊關遠近警急。榆林、山、陝游兵,於本處策應」。報可,亦未能行也。
十八年,移三邊制府鎮花馬池。是時,俺答諸部強橫,屢深入大同、太原之境,晉陽南北,煙火蕭然。巡撫都御史陳講請「以兵六千戍老營堡東界之長峪,以山西兵守大同。三關形勢,寧武為中路,莫要於神池,偏頭為西路,莫要於老營堡,皆宜改設參將。雁門為東路,莫要於北樓諸口,宜增設把總、指揮。而移神池守備於利民堡,老營堡游擊於八角所,各增軍設備」。帝悉許之。規畫雖密,然兵將率怯弱,其健者僅能自守而已。
二十二年,詔宣府兵乘塞。舊制,總兵夏秋間分駐邊堡,謂之暗伏。至是,有司建議,入秋悉令赴邊,分地拒守,至九月中罷歸,犒以帑金。久之,以勞費罷。二十四年,巡按山西御史陳豪言:「敵三犯山西,傷殘百萬,費餉銀六十億,曾無尺寸功。請定計決戰,盡復套地。」明年,敵犯延安,總督三邊侍郎曾銑力主復套,條上十八事。帝嘉獎之。大學士嚴嵩窺帝意憚兵,且欲殺舊閣臣夏言,因劾銑,並言誅死,自是無敢言邊事者。
二十九年,俺答攻古北口,從間道黃榆溝入,直薄東直門,諸將不敢戰。敵退,大將軍仇鸞力主貢市之議。明年,開馬市於大同,然寇掠如故。又明年,馬市罷。
先是翁萬達之總督宣、大也,籌邊事甚悉。其言曰:「山西保德州河岸,東盡老營堡,凡二百五十四里。西路丫角山迤北而來,歷中北路,抵東路之東陽河鎮口台,凡六百四十七里。宣府西路,西陽河迤東,歷中北路,抵東路之永寧四海冶,凡一千二十三里。皆逼臨巨寇,險在外者,所謂極邊也。老營堡轉南而東,歷寧武、雁門、北樓至平刑關盡境,約八百里。又轉南而東,為保定界,歷龍泉、倒馬、紫荊、吳王口、插箭嶺、浮圖峪至沿河口,約一千七十餘里。又東北為順天界,歷高崖、白羊,抵居庸關,約一百八十餘里。皆峻岭層岡,險在內者,所謂次邊也。敵犯山西必自大同,入紫荊必自宣府,未有不經外邊能入內邊者。」乃請修築宣、大邊牆千餘里,烽堠三百六十三所。後以通市故,不復防,遂半為敵毀。至是,兵部請敕邊將修補。科臣又言,垣上宜築高台,建廬以棲火器。從之。時俺答益強,朵顏三衛為之向道,遼、薊、宣、大連歲被兵。三十四年,總督軍務兵部尚書楊博,既解大同右衛圍,因築牛心諸堡,修烽堠二千八百有奇。宣、大間稍寧息,而薊鎮之患不已。
薊之稱鎮,自二十七年始。時鎮兵未練,因詔各邊入衛兵往戍。既而兵部言:「大同之三邊,陝西之固原,宣府之長安嶺,延綏之夾牆,皆據重險,惟薊獨無。渤海所南,山陵東,有蘇家口,至寨籬村七十里,地形平漫,宜築牆建台,設兵守,與京軍相夾制。」報可。時兵力孱弱,有警徵召四集,而議者惟以據險為事,無敢言戰者。其後薊鎮入衛兵,俱聽宣、大督、撫調遣,防禦益疏。朵顏遂乘虛歲入。三十七年,諸鎮建議,各練本鎮戍卒,可省徵發費十之六。然戍卒選懦不任戰,歲練亦費萬餘,而臨事徵發如故。隆慶間,總兵官戚繼光總理薊、遼,任練兵事,因請調浙兵三千人以倡勇敢。及至,待命於郊,自朝至日中,天雨,軍士跬步不移,邊將大駭。自是薊兵以精整稱。
俺答已通貢,封順義王,其子孫襲封者累世。迨萬曆之季,西部遂不競,而土蠻部落虎燉兔、炒花、宰賽、爰兔輩,東西煽動,將士疲於奔命,未嘗得安枕也。
初,太祖沿邊設衛,惟土著兵及有罪謫戍者。遇有警,調他衛軍往戍,謂之客兵。永樂間,始命內地軍番戍,謂之邊班。其後占役逃亡之數多,乃有召募,有改撥,有修守民兵、土兵,而邊防日益壞。洪武時,宣府屯守官軍殆十萬。正統、景泰間,已不及額。弘治、正德以後,官軍實有者僅六萬六千九百有奇,而召募與士兵居其半。他鎮率視此。
正統初,山西、河南班軍守偏頭、大同、宣府塞,不得代。巡撫于謙言:「每歲九月至二月,水冷草枯,敵騎出沒,乘障卒宜多。若三月至八月,邊守自足。乞將兩班軍,每歲一班,如期放遣。」甘肅總兵官蔣貴又言:「沿邊墩台,守了軍更番有例,惟坐事謫發者不許,困苦甚。乞如例踐更。」並從之。五年,山西總兵官李謙請偏頭關守備軍如大同例,半歲更番。部議,每番皆十月,而戍卒仍率以歲為期,有久而後遣者。弘治中,三邊總制秦紘言:「備御延綏官軍,自十二月赴邊,既周一歲,至次年二月始得代。在軍日多,請歲一更,上下俱在三月初。」邊軍便之。
嘉靖四十三年,巡撫延綏胡志夔請免戍軍三年,每軍征銀五兩四錢,為募兵用。至萬曆初,大同督、撫方逢時等請修築費。詔以河南應戍班軍,自四年至六年概免,盡扣班價發給,謂之折班,班軍遂耗。久之,所征亦不得。寧山、南陽、潁上三衛積逋延綏鎮折班銀至五萬餘兩。是後諸邊財力俱盡,敝極矣。
初,邊政嚴明,官軍皆有定職。總兵官總鎮軍為正兵,副總兵分領三千為奇兵,游擊分領三千往來防禦為游兵,參將分守各路東西策應為援兵。營堡墩台分極沖、次沖,為設軍多寡。平時走陣、哨探、守、焚荒諸事,無敢惰。稍違制,輒按軍法。而其後皆廢壞雲。
沿海之地,自樂會接安南界,五千里抵閩,又二千里抵浙,又二千里抵南直隸,又千八百里抵山東,又千二百里逾寶坻、盧龍抵遼東,又千三百餘里抵鴨綠江。島寇倭夷,在在出沒,故海防亦重。
吳元年,用浙江行省平章李文忠言,嘉興、海鹽、海寧皆設兵戍守。洪武四年十二月,命靖海侯吳禎籍方國珍所部溫、台、慶元三府軍士及蘭秀山無田糧之民,凡十一萬餘人,隸各衛為軍。且禁沿海民私出海。時國珍及張士誠餘眾多竄島嶼間,勾倭為寇。五年,命浙江、福建造海舟防倭。明年,從德慶侯廖永忠言,命廣洋、江陰、橫海、水軍四衛增置多櫓快船,無事則巡徼,遇寇以大船薄戰,快船逐之。詔禎充總兵官,領四衛兵,京衛及沿海諸衛軍悉聽節制。每春以舟師出海,分路防倭,迄秋乃還。十七年,命信國公湯和巡視海上,築山東、江南北、浙東西沿海諸城。後三年,命江夏侯周德興抽福建福、興、漳、泉四府三丁之一,為沿海戍兵,得萬五千人。移置衛所於要害處,築城十六。復置定海、盤石、金鄉、海門四衛於浙,金山衛於松江之小官場,及青村、南匯嘴城二千戶所,又置臨山衛於紹興,及三山、瀝海等千戶所,而寧波、溫、台並海地,先已置八千戶所,曰平陽、三江、龍山、霩戺、大松、錢倉、新河、松門,皆屯兵設守。二十一年,又命和行視閩粵,築城增兵。置福建沿海指揮使司五,曰福寧、鎮東、平海、永寧、鎮海。領千戶所十二,曰大金、定海、梅花、萬安、莆禧、崇武、福全、金門、高浦、六鰲、銅山、玄鍾。二十三年,從衛卒陳仁言,造蘇州太倉衛海舟。旋令濱海衛所,每百戶及巡檢司皆置船二,巡海上盜賊。後從山東都司周彥言,建五總寨於寧海衛,與萊州衛八總寨,共轄小寨四十八。已,復命重臣勛戚魏國公徐輝祖等分巡沿海。帝素厭日本詭譎,絕其貢使,故終洪武、建文世不為患。
永樂六年,命豐城侯李彬等緣海捕倭,復招島人、醿戶、賈豎、漁丁為兵,防備益嚴。十七年,倭寇遼東,總兵官劉江殲之於望海堝。自是倭大懼,百餘年間,海上無大侵犯。朝廷閱數歲一令大臣巡警而已。
至嘉靖中,倭患漸起,始設巡撫浙江兼管福建海道提督軍務都御史。已,改巡撫為巡視。未幾,倭寇益肆。乃增設金山參將,分守蘇、松海防,尋改為副總兵,調募江南、北徐、邳官民兵充戰守,而杭、嘉、湖亦增參將及兵備道。三十三年,調撥山東民兵及青州水陸槍手千人赴淮、揚,聽總督南直軍務都御史張經調用。時倭縱掠杭、嘉、蘇、松,踞柘林城為窟穴,大江南北皆被擾。監司任環敗之,經亦有王家涇之捷,乃遁出海,復犯蘇州。於是南京御史屠仲律言五事。其守海口云:「守平陽港、黃花澳,據海門之險,使不得犯溫、台。守寧海關、湖頭灣,遏三江之口,使不得窺寧、紹。守鱉子門、乍浦峽,使不得近杭、嘉。守吳淞、劉家河、七丫港,使不得掩蘇、松。且宜修飭海舟,大小相比,或百或五十聯為一宗,募慣習水工領之,而充以原額水軍,於諸海口量緩急置防。」部是其議。未幾,兵部亦言:「浙、直、通、泰間最利水戰,往時多用沙船破賊,請厚賞招徠之。防禦之法,守海島為上,宜以太倉、崇明、嘉定、上海沙船及福倉、東莞等船守普陀、大衢。陳錢山乃浙、直分路之始,狼、福二山約束首尾,交接江洋,亦要害地,宜督水師固守。」報可。已,復令直隸吳淞江、劉家河、福山港、鎮江、圌山五總添設游兵,聽金山副總兵調度。
時胡宗憲為總督,誅海賊徐海、汪直。直部三千人,復勾倭入寇,閩、廣益騷。三十七年,都御史王詢請「分福建之福、興為一路,領以參將,駐福寧,水防自流江、烽火門、俞山、小埕至南日山,漳、泉為一路,領以參將,駐詔安,水防自南日山至浯嶼、銅山、玄鍾、走馬溪、安邊館。水陸兵皆聽節制。福建省城介在南北,去海僅五十里,宜更設參將,選募精稅部領哨船,與主客兵相應援」。部覆從之。廣東惠、潮亦增設參將,駐揭陽。福建巡撫都御史游震得言:「浙江溫、處與福寧接壤,倭所出沒,宜進戚繼光為副總兵,守之。而增設福寧守備,隸繼光。漳州之月港亦增設守備,隸總兵官俞大猷。延、建、邵為八閩上游,宜募兵以備緩急。」皆允行。既而宗憲被逮,罷總督官,以浙江巡撫趙炳然兼任軍事。炳然因請令定海總兵屬浙江,金山總兵屬南直,俱兼理水陸軍務,互相策應。其後,莆田倭寇平,乃復五水寨舊制。
五寨者,福寧之烽火門,福州之小埕澳,興化之南日山,泉州之浯嶼,漳州之西門澳,亦曰銅山。景泰三年,鎮守尚書薛希璉奏建者也,後廢。至是巡撫譚綸疏言:「五寨守扼外洋,法甚周悉,宜復舊。以烽火門、南日、浯嶼三宗為正兵,銅山、小埕二宗為游兵。寨設把總,分汛地,明斥堠,嚴會哨。改三路參將為守備。分新募浙兵為二班,各九千人,春秋番上。各縣民壯皆補用精悍,每府領以武職一人,兵備使者以時閱視。」帝皆是之。狼山故設副總兵,至是改為鎮守總兵官,兼轄大江南北。迨隆慶初,倭漸不為患,而諸小寇往往有之。
萬曆三年,設廣東南澳總兵官,以其據漳、泉要害也。久之,倭寇朝鮮,朝廷大發兵往援,先後六年。於是設巡撫官於天津,防畿甸。後十餘年,從南直巡按御史顏思忠言,分淮安大營兵六百守廖角嘴。從福建巡撫丁繼嗣言,設兵自浙入閩之三江及劉澳,而易海澄團練營土著軍以浙兵。
天啟中,築城於澎湖,設游擊一,把總二,統兵三千,築砲台以守。先是,萬曆中,許孚遠撫閩,奏築福州海壇山,因及澎湖諸嶼,且言浙東沿海陳錢、金塘、玉環、南麂諸山俱宜經理,遂設南麂副總兵,而澎湖不暇及。其地遙峙海中,逶迤如修蛇,多岐港零嶼,其中空間可藏巨艘。初為紅毛所據,至是因巡撫南居益言,乃奪而守之。
自世宗世倭患以來,沿海大都會,各設總督、巡撫、兵備副使及總兵官、參將、游擊等員,而諸所防禦,於廣東則分東、中、西三路,設三參將;於福建則有五水寨;於浙則有六總,一金鄉、盤石二衛,一松門、海門二衛,一昌國衛及錢倉、爵溪等所,一定海衛及霩戺、大嵩等所,一觀海、臨山二衛,一海寧衛,分統以四參將;於南直隸則乍浦以東,金山衛設參將,黃浦以北,吳淞江口設總兵;於淮、揚則總兵駐通州,游擊駐廟灣,又於揚州設陸兵游擊,待調遣;於山東則登、萊、青三府設巡察海道之副使,管理民兵之參將,總督沿海兵馬備倭之都指揮,於薊、遼則大沽海口宿重兵,領以副總兵,而以密雲、永平兩游擊為應援。山海關外,則廣寧中、前等五所兵守各汛,以寧前參將為應援,而金、復、海、蓋諸軍皆任防海。三岔以東,九聯城外創鎮江城,設游擊,統兵千七百,哨海上,北與寬奠參將陸營相接,共計凡七鎮,而守備、把總、分守、巡徼會哨者不下數百員。以三、四、五月為大汛,九、十月為小汛。蓋遭倭甚毒,故設防亦最密雲。
日本地與閩相值,而浙之招寶關其貢道在焉,故浙、閩為最沖。南寇則廣東,北寇則由江犯留都、淮、揚,故防海外,防江為重。洪武初,於都城南新江口置水兵八千。已,稍置萬二千,造舟四百艘。又設陸兵於北岸浦子口,相掎角。所轄沿江諸郡。上自九江、廣濟、黃梅,下抵蘇、松、通、泰,中包安慶、池、和、太平,凡盜賊及販私鹽者,悉令巡捕,兼以防倭。永樂時,特命勛臣為帥視江操,其後兼用都御史。成化四年,從錦衣衛僉事馮瑤言,令江兵依地設防,於瓜、儀、太平置將領鎮守。後六年,守備定西侯蔣琬奏調建陽、鎮江諸衛軍補江兵缺伍。十三年,命擇武大臣一人職江操,毋攝營務。又五年,從南京都御史白昂言,敕沿江守備官互相應援,並給關防。著為令。弘治中,命新江口兩班軍如京營例,首班歇,即以次班操。嘉靖八年,江陰賊侯仲金等作亂,給事中夏言請設鎮守江、淮總兵官。已而寇平,總兵罷不設。十九年,沙賊黃艮等復起。帝詰兵部以罷總兵之故,乃復設,給旗牌符敕,提督沿江上下。後復裁罷。三十二年,倭患熾,復設副總兵於金山衛,轄沿海至鎮江,與狼山副總兵水陸相應。時江北俱被倭,於是量調九江、安慶官軍守京口、圌山等地。久之,給事中范宗吳言:「故事,操江都御史防江,應、鳳二巡撫防海。後因倭警,遂以鎮江而下,通常、狼、福諸處隸之操江,以故二撫臣得諉其責。操江又以向非本屬兵,難遙制,亦漠然視之,非委任責成意。宜以圌山、三江會口為操、撫分界。」報可。其後增上下兩江巡視御史,得舉劾有司將領,而以南京僉都御史兼理操江,不另設。
先是,增募水兵六千。隆慶初,以都御史吳時來請,留四之一,余悉罷遣,並裁中軍把總等官。已,復令分汛設守,而責以上下南北互相策應。又從都御史宋儀望言,諸軍皆分駐江上,不得居城市。萬曆二十年,以倭警,言者請復設京口總兵。南京兵部尚書衷貞吉等謂既有吳淞總兵,不宜兩設。乃設兵備使者,每春汛,調備倭都督,統衛所水、陸軍赴鎮江。後七年,操江耿定力奏:「長江千餘里,上江列營五,兵備臣三;下江列營五,兵備臣二。宜委以簡閱訓練,即以精否為兵備殿最。」部議以為然。故事,南北總哨官五日一會哨於適中地,將領官亦月兩至江上會哨。其後多不行。崇禎中,復以勛臣任操江,偷惰成習,會哨巡徼皆虛名,非有實矣。
衛所之外,郡縣有民壯,邊郡有土兵。
太祖定江東,循元制,立管領民兵萬戶府。後從山西行都司言,聽邊民自備軍械,團結防邊。閩、浙苦倭,指揮方謙請籍民丁多者為軍。尋以為患鄉里,詔閩、浙互徙。時已用民兵,然非召募也。正統二年,始募所在軍余、民壯願自效者,陝西得四千二百人。人給布二匹,月糧四斗。景泰初,遣使分募直隸、山東、山西、河南民壯,撥山西義勇守大同,而紫荊、倒馬二關,亦用民兵防守,事平免歸。
成化二年,以邊警,復二關民兵。敕御史往延安、慶陽選精壯編伍,得五千餘人,號曰土兵。以延綏巡撫盧祥言邊民驍果,可練為兵,使護田裡妻子,故有是命。
弘治七年,立僉民壯法。州、縣七八百里以上,里僉二人,五百里三,三百里四,百里以上五。有司訓練,遇警調發,給以行糧,而禁役占放買之弊。富民不願,則上直於官,官自為募。或稱機兵,在巡檢司者稱弓兵。後以越境防冬非計,大同巡撫劉宇請免其班操,征銀糧輸大同,而以威遠屯丁、舍、余補役。給事中熊偉亦請編應募民於附近衛所。並從之。十四年,以西北諸邊所募士兵,多不足五千,遣使齎銀二十萬及太僕寺馬價銀四萬往募。指揮千百戶以募兵多寡為差,得遷級,失官者得復職,即令統所募兵。既而兵部議覆侍郎李孟暘請實軍伍疏,謂:「天下衛所官軍原額二百七十餘萬,歲久逃故,嘗選民壯三十餘萬,又核衛所舍人、余丁八十八萬,西北諸邊召募士兵無慮數萬。請如孟暘奏,察有司不操練民壯、私役雜差者,如役占軍人罪。」報可。正德中,流賊擾山東,巡撫張鳳選民兵,令自買馬團操,民不勝其擾。兵部侍郎楊潭以為言。都御史寧杲所募多無賴子,為御史張璇所劾。
嘉靖二十二年增州縣民壯額,大者千人,次六七百,小者五百。二十九年,京師新被寇,議募民兵,以二萬為率。歲四月終,赴近京防禦。後五年,兵部尚書楊博請汰老弱,存精銳,在外者發各道為民兵,在京者隸之巡捕參將,逃者不補。帝以影占數多,耗糧無用,遣官核宜罷宜還者以聞。隆慶中,張居正、陳以勤復請籍畿甸民兵,謂:「直隸八府人多健悍,總按戶籍,除單丁老弱者,父子三人籍一子,兄弟三人籍一弟,州與大縣可得千六百人,小縣可得千人。中分之為正兵、奇兵,登名尺籍,隸撫臣操練,歲無過三月,月無過三次,練畢即令歸農,復其身。歲操外,不得別遣。」命所司議行。然自嘉靖後,山東、河南民兵戍薊門者,率征銀以充召募。至萬曆初,山東征銀至五萬六千兩,貧民大困。
治河之役,給事中張貞觀請益募士兵,捍淮、揚、徐、邳。畿南盜起,給事中耿隨龍請復民壯舊制,專捕賊盜。播州之亂,工部侍郎趙可懷請練土著,兵部因言:「天下之無兵者,不獨蜀也。各省官軍、民壯,皆宜罷老稚,易以健卒。軍操屬印官、操官,民操屬正官、捕官,郡守、監司不得牽制。立營分伍,以憑調發。」先後皆議行。
末年,募兵措餉益急。南京職方郎中鄒維璉陳調募之害。山西參政徐九翰尤極言民兵不可調。崇禎時,中原盜急,兵部尚書楊嗣昌議令責州縣訓練土著為兵。工部侍郎張慎言言其不便者數事,而御史米壽圖又言其害有十,謂不若簡練民兵,增民壯快手,備御地方為便。後嗣昌死,練兵亦不行。
鄉兵者,隨其風土所長應募,調佐軍旅緩急。其隸軍籍者曰浙兵,義烏為最,處次之,台、寧又次之,善狼筅,間以叉槊。戚繼光制鴛鴦陣以破倭,及守薊門,最有名。曰川兵、曰遼兵,崇禎時,多調之剿流賊。其不隸軍籍者,所在多有。河南嵩縣曰毛葫蘆,習短兵,長於走山。而嵩及盧氏、靈寶、永寧並多礦兵,曰角腦,又曰打手。山東有長竿手。徐州有箭手。井陘有螞螂手,善運石,遠可及百步。閩漳、泉習鏢牌,水戰為最。泉州永春人善技擊。正統間,郭榮六者,破沙尤賊有功。商灶鹽丁以私販為業,多勁果。成化初,河東鹽徒千百輩,自備火砲、強弩、車仗,雜官軍逐寇。而松江曹涇鹽徒,嘉靖中逐倭至島上,焚其舟。後倭見民家有鹺囊,輒搖手相戒。粵東雜蠻蜑,習長牌、斫刀,而新會、東莞之產強半。延綏、固原多邊外土著,善騎射,英宗命簡練以備秋防。大滕峽之役,韓雍用之,以摧瑤、僮之用牌刀者。莊浪魯家軍,舊隸隨駕中,洪熙初,令土指揮領之。萬曆間,部臣稱其驍健,為敵所畏,宜鼓舞以儲邊用。西寧馬戶八百,嘗自備騎械赴敵,後以款貢裁之。萬曆十九年,經略鄭雒請復其故。又僧兵,有少林、伏牛、五台。倭亂,少林僧應募者四十餘人,戰亦多勝。西南邊服有各土司兵。湖南永順、保靖二宣慰所部,廣西東蘭、那地、南丹、歸順諸狼兵,四川酉陽、石砫秦氏、冉氏諸司,宣力最多。末年,邊事急,有司專以調三省土司為長策,其利害亦恆相半雲。[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