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智(李景寬)
作品欣賞
鬥智
生產隊長老狸貓的小姨子膘子偷隊上的青苞米，被看青隊長蔣二鬼子抓個正着，罰了一百斤糧食，心裡恨透了蔣二鬼子，一心想尋機要報復。這報復嘛，還不能偷人家雞鴨鵝，更不能把人家柴禾垛點着，犯法的事不能做，剩下來就是以鬧着玩的方式，好好羞辱他一頓。膘子在生產隊是婦女們的領頭人，要講鬧着玩，她能夠花樣翻新，甚至膘到敢給男社員扒褲子。可是，蔣二鬼子一直沒給她報復的機會。膘子暗暗發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沒到十年，第二年機會就來了。那年夏天放秋壠，歇氣的時候，男社員嘎子跟膘子鬧笑話，說你們婦女都屬於俺男爺們的皮褥子。就這一句話，得罪了在場的女社員們。膘子一聲令下：扒他！婦女們一擁而上，把嘎子按倒在地，三下五除二，就把嘎子褲子和褲衩扒了。嘎子彎着腰兩手捂着襠部求饒，姑奶奶們，饒了我吧，我嘎子再也不敢了。膘子這才嘎嘎笑着用鋤頭挑着嘎子的褲子、褲衩遞給他，他背過身去穿上。
在場的男女社員捂着肚子笑，只有蔣二鬼子沒笑，把頭扭向一邊，說了句：庸俗不堪。膘子過來把眼一瞪，咋地，不服哇？她剛要下令扒二鬼子，隊長老狸貓就發話了，歇夠了，幹活！這等於給蔣二鬼子救駕了。
膘子吃完晚飯，就去幾個愛鬧的婦女家串聯，打算明天在地里歇氣時扒蔣二鬼子，把他的褲子、褲衩掛到地頭樹上，叫他自個兒光屁股爬樹去夠，大家看笑話。這一夜，膘子越想蔣二鬼子光屁股爬樹夠褲子褲衩越招笑，哏兒哏兒樂出了聲。
第二天太陽一冒紅，男女社員扛着鋤頭下地了。幹活時，膘子格外活躍，自個兒先鏟到地頭，便過來幫蔣二鬼子鏟地。蔣二鬼子笑着說，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話音剛落，歇氣了。
膘子抓住蔣二鬼子這句笑話，跟他斗口，蔣二鬼子說了一句「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膘子就說他辱罵咱們婦女，不等蔣二鬼子解釋，她向在場的婦女們一聲令下：扒他！
幾個被她串聯過的婦女跟膘子一起動手，就把蔣二鬼子按倒在地，但是誰也不動手扒他，因為她們知道蔣二鬼子不好鬥。膘子可不管這套，可下子落在她手裡了，豈能放過他，別人不動手扒他，她來動手。蔣二鬼子人高馬大，雖然被幾個婦女按倒在地，他也沒有告饒，不斷扭動身子掙扎。膘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的褲子扒下來，又去扒他褲衩。當膘子把他的褲衩扒下半截時，發現他貼身還有條褲衩，這條不是鬆緊帶的，而是布帶的，還系了死扣。按他的幾個婦女都笑，說二鬼子太鬼了。膘子怎麼也解不開他褲衩帶的死扣。蔣二鬼子又一頓掙扎，忽然，膘子驚叫了一聲，急忙鬆開手。原來，有幾個帶刺的蒼耳，扎在了她的手指上。按着蔣二鬼子的幾個婦女聽見膘子一聲驚叫，也鬆開了手。蔣二鬼子躺在地上不起來，喊膘子繼續來扒他。
蒼耳的刺雖然小，扎進手指里難受。膘子忙着拔刺，還叫幾個婦女幫忙，這就顧不上蔣二鬼子了。嘎子急忙拿着蔣二鬼子的褲子，撣了撣上面的土遞過來。蔣二鬼子穿好褲子，大搖大擺來到膘子面前。
膘子扭過頭問，幹嘛幹嘛，趁火打劫呀？
蔣二鬼子眯起眼睛笑，我打劫也不打你這樣的，一身肥膘。
那你幹嘛？看老娘笑話？
看你被扎難受的樣，我來幫你，叫你立馬好受。
二鬼子，你可別占老娘便宜。
我從來不占別人便宜，你看我這裡是啥玩意。
蔣二鬼子說着從褲兜里掏出一小卷白布膠帶，扯下一條，纏在膘子帶刺的手指上，然後把膠帶展開，手指上的幾根刺便都粘在了膠帶上。婦女們驚奇不已，都說二鬼子鬼點子真多。
老狸貓過來對小姨子膘子說，你看看你，那心眼兒像針鼻兒，你再看看人家二鬼子，對你多仁義。
膘子紅着臉，懟了姐夫一句：胳膊肘往外拐，啥玩意兒。說着，她抽冷子上前揪下老狸貓幾根鬍鬚，老狸貓齜牙咧嘴揉着下巴子，大夥忍不住大笑。
膘子不甘心，便問蔣二鬼子，你褲兜子裡那幾顆老蒼子就不扎你呀？蔣二鬼子笑了：這可是個秘密，你要是好信兒，不怕爛眼邊兒，你就過來瞅瞅。大夥一聽，都笑得前仰後合。
收工回家吃早飯了，蔣二鬼子急忙跑進柳樹叢，看看左右沒人，伸手從褲兜子裡扯出一塊塑料布：哎呀，可糊死我肚皮了！好信兒的嘎子尾隨過來，從樹縫兒里瞧見了這一幕，一溜煙的跑了……
作者簡介
李景寬，生於1969年4月，四川省綿陽市作家協會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