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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貓遊戲(張耀)

捉貓遊戲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捉貓遊戲》中國當代作家張靈芳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捉貓遊戲

我叫阿吉,是一隻三歲的貓。阿吉這個名字是我現在的主人金仙在一年前給我取的。「金仙」是我主人的筆名,他的真名我都快忘記了,一年前在他把我帶回家時,他給我介紹過他的真名,王天中?王中天?我實在記不起來了。反正來拜訪他的人都習慣叫他金仙,或稱他金先生。金仙是一個作家,但不怎麼出名,他的稿費剛剛打點好我和他的生活所需。金仙一天的大多時間都是在寫東西或想[[東西]。他寫作的東西是懸疑探案類的小說,常聽他對別人提起寫懸疑探案小說很燒腦,需要花大量的時間來構思一些離奇的情節

有時候,我會陪他一同呆在書房,看他盯着電腦屏幕,敲着電腦鍵盤,聽着他手指敲動發出滴滴嗒嗒的聲音。這是一種非常無聊的陪同,但對於我這隻懶貓來說,這樣的生活卻非常舒適。

對於我的名字,我想我的主人是希望我這隻貓能給他帶來好運吧,所以我就叫阿吉了。然而,金仙卻不了解我的過去。

之前,天黑之後我是不會出門的,通常情況下,就是陪着金仙,在房間裡遊走幾圈,嚇一嚇誤闖進金仙宅邸的耗子。一般我是不會去吃那些耗子的。我喜歡吃的是金仙為我準備的魚乾貓糧。

自從一個月以前,離金仙宅邸不遠處來了一家人後,我就每天晚上都會出去很久,因為,隨那家人到來的還有一隻名叫璐璐的貓。那天我在陽台上看到他們搬家來附近的,璐璐當時被抱在了那家女主人的懷裡,她雪白的毛髮令我為之一振。我可以確定,當時,她也看到了不遠處正在打望她的我。我「喵喵喵」地叫了幾聲,她也「喵喵喵」地向回應着。我又確定了另一件事,我確定我第一眼就喜歡上她了。

我曾去過璐璐的主人家宅外,喵喵喵,我試探地叫了幾聲,她從樓上的窗外看了下來,她發現了我,她又回應着,我再一次能夠確定,她對我也是有好感的。用人類的話說,我們這就是一見鍾情吧。

如果說貓以主貴的話,那麼璐璐和我的身份就有點像《泰坦尼克號》里的露絲和傑克。當然,身份懸殊還是沒有那麼大,雖然璐璐家的男主人的生意做得很大,但是,好歹我的主人金仙也是一個作家,儘管是一個不知名的懸疑小說作家。

璐璐白天很少出宅門,只有晚上,她才會出宅門。所以,近來我一改被金仙養成的宅家的習慣,晚上會趁金仙不注意而溜出家門。

與璐璐又一次道別後,已是夜裡凌晨了。我知道,金仙每晚都會寫小說到凌晨,第二天一定會睡到中午才起來的。今晚,我捏手捏腳地從房門上的貓洞回到房間裡,發現房間裡並沒有開燈。這種現象很異常,以往無論我多晚回宅時,金仙一般都還在努力地寫着小說,好似他在專門等我回來後才休息一樣。可是,今天晚上他怎麼睡得比以往早呢?難道是我比以往回來得晚嗎?不對,我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這種味道我以前有聞到過,是人身上發出的味道,不知道是體味還是身上沾了什麼物質散發出的味道?反正金仙身上從沒有這種味道。我在漆黑的屋子裡走着,仗着自己的夜視眼,想找出發出那種味道的來源。突然,不遠處發出了一種輕微的聲響,卻嚇了我一大跳,我喵地叫了起來。我驚恐地朝發出聲響的地方看去,啊,是一雙腳在動,是一個人正靠着牆壁站着,他正看着我,我也一直盯着他。他是誰?他是誰?我想立即知道他是誰,他在幹什麼?金仙好像還睡得很沉很沉。一點都沒有被我剛才的大叫聲驚醒。我真想馬上叫醒他:蠢貨,有賊進屋了!你還睡得那麼沉!

那個人又挪動腳步了,他正小心翼翼朝窗戶靠近。我猜到了,他這是想逃走,是想奪窗而逃嗎?這是二樓,他這是要跳下去了。我還一直死死地盯着他看,他也一直盯着我,挪着他那輕微的腳步。他真的爬窗了,接下來,他真的跳下去了,我驚呆了。是二樓,這麼高,身體矯健靈活的我都不敢跳那麼高。

我跳上窗沿,朝樓下的草坪瞰去,那個人正大步地逃跑,像一隻被獅子追趕的羚羊一樣逃跑着。可事實上,他身後並沒有獅子,只有我這隻貓而已。

那個賊好歹是跑了,我回頭看了看歪躺在床上的主人,真想再損他一句,蠢貨,你房間裡進賊了,你還睡。

次日上午,我被房間外的敲門聲驚醒,敲門聲響了好幾聲,金仙都沒有動,我知道,他不睡到中午是不太會起來的。我猜,他一定以為這會兒的敲門聲是發生在他的夢裡的。但好歹是有人在敲門,我喵喵喵地叫了好幾聲,想把他叫醒,但是,我徒勞了,真是浪費貓的口水。

敲門聲停了,接下來發生的事,是門被人打開了。門沒有閂,金仙那傢伙居然都沒有閂門。等等,此刻我居然又想那個蠢賊,明明可以開門離去,為什麼要跳窗呢?

我正還想着那個蠢賊的事,突然,一陣女人的尖叫又把我嚇了一大跳。剛剛打開門進來的那個女人居然驚恐地大叫起來,她這是在幹嘛?她究竟在幹嘛?把本貓嚇得魂都丟了。

那個女人居然癱瘓在床邊的地上了,她這到底是怎麼了?

那個女人名叫張雅,是一個小說雜誌的編輯,另外,她還是金仙的女朋友。她沒有與金仙同居,但她卻是隔三差五地來金仙的宅邸。我可以確定地說,張雅並不是那種一驚一詫的女人,但是,今天,她的舉動卻是實實在在地把本貓嚇了一大跳。

張雅拿出了她的手機,打了110。她驚慌地說,你們快來,這裡死人了。

死人了?誰死了?不會是我的主人金仙吧?我有一種強烈的不祥的預感。終於,一個對於我來說,是一個天大的不幸的事終究擺在了我的面前。

金仙他死了,金仙他真的死了。我頓時開始恐慌起來。剛剛才安定地過了一年的生活,難道又要變成流浪的貓?

張雅打過了110十幾分鐘後,金仙的臥室里就來了很多人,張雅在客廳里的一張椅子上坐着,她還驚魂未定,且又淚流滿面。一名女警在旁,一邊安撫她,一邊詢問一些情況。

女警問,你是什麼時候來到現場的?

張雅帶着哭腔說,昨天我們電話約好,今天我來這裡拿稿子。

什麼稿子?

是《捉貓遊戲》的結尾章節。

可以說具體點嗎?

金仙是一個寫懸疑小說的作家,我是《嫌疑》雜誌社的編輯。《捉貓遊戲》是金仙當前連載的小說。本來,他應該是昨天給我《捉貓遊戲》的最後章節的,可是,昨天他在電話里說,要推遲一天。所以我們就約定到今天中午十二點會面取稿。

你為什麼上午十點就來了?

我知道他這人習慣在夜裡寫作,或者說他基本上不出門。早上我帶了早點過來給他。

你挺關心他的。

三年月前,我們確立了戀人關係。

非常遺憾。節哀順便。現在,我們初步判定,金仙死於謀殺,請相信我們,我們一定儘快破案的。

張雅的淚眼對那位女警閃爍出了一絲感激之情,隨即又沉浸在了悲傷之中了。

耶,和早點一起帶過來的還有貓糧?

一位男士刑警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提着早點袋問張雅,張雅這時才朝房間裡尋視了一翻後,發現我就在她坐椅後面不安地徘徊着。她看見了我,好像觸景生情地更悲哀起來。她說,這是我帶給阿吉的貓糧。昨天,金仙在電話里說,讓我給他的小貓帶些貓糧過來。

那個男警員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我,居然在我面前毫無避諱地說,好肥的貓。

我朝他喵了一聲,心裡回擊着他,你才肥呢。

突然,我被另一個男警員抱了起來,他說,這隻貓還真的挺肥的,好重。

高禹,放下貓,現在還有很多事都沒有忙完,你抱貓幹什麼?

是,隊長。

那個叫高禹的警員放下了我,我抬頭瞥了他一眼,

高禹回過頭來,對張雅說,他真的是一個作家?

張雅用疑惑的眼神,望着高禹,卻沒有回答。

高禹說,別誤會,我只是隨口問問,我這個人平時不怎麼愛看書,有點孤陋寡聞。

張雅說,如果要以中國作家協會的會員來參衡的話,那他就不是作家了。用民間詞彙來說的話,他就是一個寫手而已。

剛才安撫張雅的女警員說,其實,那些名頭都不重要,就像金庸,他寫了那麼多經典的小說,卻是在封筆幾十年後才加入中國作家協會的。

高禹對那個女警說,王靜,原來你也愛看武俠小說。

王靜說,不愛看,不過我有看過關於金庸加入中國作家協會的一些報道。說實話,我是比較喜歡看偵探類的小說。

喂,你們倆在聊什麼?高禹他們的隊長又向他們問話了。

我在房間裡走着,大門上的貓洞處一直站着一個警員,我想出去,卻又無法。不知過了多久,我聽到了那些在金仙宅邸里勘察的警員們的結論性的對話了。

隊長,經我們了解,死者名叫王中天,是一個小說作家,他的筆名叫金仙,認識他的人都稱他為金仙。報案人是一個雜誌社的編輯,名叫張雅,她是金仙的女朋友。通過我們對命案現場的勘察,可以初步判斷,金仙是被人用枕頭捂住臉部而致其窒息死亡,死亡時間大約是昨晚十一點到十二點之間。

高禹向他們的隊長匯報說。

隊長問,有關於兇手的線索呢?

我豎耳聽着,我也想知道殺害金仙的兇手到底是誰。

高禹說,經勘察,房間裡有多組腳印和指紋。其中窗台邊緣上的一組腳印最有嫌疑。另外,就金仙被捂死的手段來判斷,兇手很可能是一個男性。如果說一個女人把被害人活活捂死的話,那麼這個女人的體力一定強過金仙。

隊長點了點頭,卻又反問高禹,你看到被害人床頭柜上的藥了嗎?

高禹對隊長的話一下子就起了反應,說,隊長你的意思是兇手也有可能是女人?

隊長說,我剛才看了被害人床頭柜上的藥,那些都是一些感冒藥,其中有一種藥是「羅通定片」,吃了這種藥有很強的助眠作用。

王靜說,剛才張雅也說過,金仙本來是昨天要交稿的,但是他在電話里對張雅說,他要延遲一天,他給張雅的理由就是感冒頭痛。

隊長朝坐在客廳里的張雅看了看,她還在落淚。

高禹說,等等,隊長,如果說兇手是女人的話,那窗台上的有重大嫌疑的腳印卻非如此。我們到窗台下的草台勘察過,那下面也有一組腳印,可以判斷出,那是嫌疑逃跑時留下的。另外,我們還可以判斷出,嫌疑人是從這二樓的窗台上跳下去的。這不是一般女人所能擁有的能力。

隊長沉思地點了點頭。問,鄰居們有什麼發現嗎?

王靜說,我們走訪後,有鄰居反應,昨天有幾撥人來過金仙宅邸。而晚上發生的事,他們都沒有察覺到什麼。

那個隊長突然用奇怪地眼神,望向我,說,看來,真相只有那隻肥貓知道了。

王靜也望向我,說,隊長這麼一說,我想起了日本著名作家仁木悅子的小說《只有貓知道》了。那部小說在1957年獲得過「江戶川亂步獎」。

高禹問,寫的是什麼?

隊長說,寫的是在一個醫院裡發生了幾起命案,而在命案現場有貓出現。小說主人公就根據貓喜歡跟人走的特點,慢慢地發現了許多線索。

高禹用驚奇的眼光看着王靜說,你該不會讓我們二十四小時都跟着貓跑吧。

隊長說,放心吧,那只是小說,我不會給你們下那樣的命令的。不過,接下來,你們得去了解一下昨天來見過被害者的人。

   張雅以金仙「未亡人」的身份收養了我。她把我抱離了金仙的宅邸,在她的車裡,坐了不到二十分鐘就到了她的家。張雅也是住在二樓,不過,她租住的房子比金仙的宅邸輝煌多了。金仙的宅邸屬於他祖上的宅子,很老很舊了。

我實在無法安靜下來,回想起剛才,金仙套進那個白袋子後,依然還像睡着的一樣,真的,心裡很不是滋味。真的想,眼前的一切只是一隻貓做的噩夢而已。

張雅剛才從金仙宅邸抱走我時,順便把她早上帶去的貓糧又帶回來了,她家沒有貓食盆,就拿了一個方形的塑膠盒給我倒上了貓糧。說實在的,我還真有點餓了。可是,吃上幾口後,卻又吃不下去了。我想起來一件事,今天晚上如何去見璐璐。

張雅一個人在她臥室里,我進去她臥室里走了幾趟,她還傷心着,一點理我的心思都沒有。我四處找着下樓的出口。客廳里的大門鎖着,門上沒有貓洞。我來到陽台,往下一下,立即打消了方才的從陽台跳下的想法,這裡的二樓居然比金仙家的二樓還要高。我轉到廚房,廚房有一扇窗,窗子外被鋼條格網罩着,格子很大,我試了試,可以擠出去。真是天助貓也,靠窗有一棵樹,只要輕輕地跳,就能跳上那棵樹。

跑出了張雅家,我努力尋找着去金仙宅邸的路,在拐過了一條街後,我發現了一條熟悉的路,那是一條老巷子,就是在那條老巷子裡,我第一次遇到金仙。當時,我正處於流浪的境況,一日三餐都是在那條巷子附近吃別人家的剩菜剩飯。那條巷離金仙家不遠,住進金仙家後,我還是經常來老巷子走一圈。真是命運捉弄貓,南柯一夢,如今居然又可能要回到這條老巷子裡生活了。因為,我實在不想住在張雅的家裡,我也說不出個為什麼。

原來張雅家離金仙家的直線距離那麼短,可能是張雅開車的緣由,走不了那些巷子,所以我在她車裡時,才認為他們的家相隔很遠。

金仙宅邸大門已貼上了封條,慶幸的是,大門上的貓洞沒有被堵住。我鑽進貓洞,喵了一聲,我多麼想再聽到金仙對我說,

阿吉,你去哪裡了?

阿吉,給你新買的貓糧,是你愛你的魚。

阿吉,怎麼那麼晚才回來?

金仙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可是,眼前的房間裡卻好安靜好安靜。

我來到金仙的臥室,他的電腦桌前空空的。我的心裡也空空的。真是「人去樓空」了。

我跳到金仙的床上,床上仿佛還有金仙的味道,這給了我心理極大的安慰,不知不覺,我就躺在金仙的床上睡着了。

一個聲音慢慢地靠近,越來越近,我看不清他的臉,只是有一股非常濃重的味道,在一步步地逼近。我喵喵喵地叫着,可是金仙卻還死死地睡着。我心裡罵道,蠢貨,有賊來了。可是,金仙還是一動不動。突然,那個賊亮出了刀,他狠狠地刺進了金仙的身體。金仙的血噴出來了好多好多。我被嚇壞了。我又喵地一聲大叫起來了。

原來是一場夢,我醒來了。房間裡還是安安靜靜的。我朝窗外望去,天已經黑了。

那個人到底是誰?他身上的味道很刺鼻,可是卻又說不出來像什麼味道。我還是不安的。再望向窗外時,我猛然想起來,得去見璐璐了。

之前與璐璐見面的地方一般都是在她主人家宅旁的一個僻靜處,而這次我去了那裡,卻一直不見璐璐來,我不知道是不是我來遲了,她已經回去了。

璐璐終於還是沒有來,我決定回金仙宅邸。剛走幾步,我就聽到了貓的腳步聲,我頓時激動起來,我想璐璐還是來了。可是,當我轉過身望去時,我失望了。一隻灰色的貓出現在我眼前。從他的形象上,我可以判斷出,他是一隻流浪貓。畢竟,一年前,我的外在形象也如他這般。

此刻,他在我面前顯露出盛氣凌人的姿態,說,黑大個兒,璐璐不會再來見你了,以後別來這裡了。

他居然叫我黑大個兒,這隻乾瘦的灰色東西居然叫我黑大個兒。我氣極了,我也不客氣,說,你是哪裡來的臭東西?

罵他臭東西,我是覺得自己罵得有些過分了,畢竟,我也曾流浪過。但是,此時此刻,我是可以判斷出,他是我的情敵。對待情敵,這樣的揭短方式不為過。

差不多就對話三、四句吧,我們就打起來了,也許是我這一年來在金仙家裡太養尊處優了,與那傢伙打架,我打輸了。那傢伙以一個勝利的姿勢警告我,別再靠近璐璐。

我想說我不是灰溜溜地走了,可是,在那傢伙看來,我卻是灰溜溜地逃了。好吧,我承認,我是狼狽不堪地走了。

人類有句古話,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句話放在貓的世界裡,也是有理的。我的主人沒有,我的情人也沒有。我從無憂無慮的生活中變得一無所有了。真是命運多舛。

快到金仙宅邸時,我聽到了人的腳步聲,這深更半夜的,發出這鬼鬼祟祟的腳步聲的人一定不會是好人。其實,這腳步聲打我剛才與那個傢伙打完架離開時就一直跟着我。只是起初沒有在意罷了。

我停步回頭望時,的確,不遠處一個人也停下了腳步,由於光線的問題,我看不清那個人是什麼樣子。我心裡頓時害怕起來,難道是昨晚上從金仙宅邸的窗戶跳下的那個賊,他要殺貓滅口嗎?然而,此刻我卻並沒有聞到那股怪異的味道。雖然他站在離我好幾米開外,但是絲絲夜風是從他站的方向往我這邊吹的。那個人身上沒有那種怪味道。他是誰?我不能久佇,飛快地向金仙宅邸的大門上的貓洞竄了進去。

   高禹和王靜找到了《嫌疑》雜誌的另一位編輯東野吾,因為他是昨天來金仙的訪客之一,這是一位鄰居點出名來的金仙家訪客。高禹卻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感覺到好奇,這個名字聽起來有一點像一個日本人的名字。王靜說,看來你還真不愛看書。東野吾是一個偵探懸疑青年小說家。他早期的寫作手法是跟隨日本著名偵探作家東野圭吾的風格,後期他漸漸地找到了自己的筆風。現在在偵探小說界已小有名氣了。去年他還獲得過什麼獎,獎金達二十萬。這也更夯實了他在偵探小說界的地位。

高禹口裡對王靜嘖嘖了兩聲,說,了不起,看來我的文化素養已遠落於你了。

王靜正了正態度,說,別扯遠了,我們馬上就要見到東野吾了。

對於金仙的被殺,東野吾已得知消息了。他也猜到了警察會前來向他了解關於金仙的情況。當高禹和王靜出現在他面前時,他非常地鎮靜,不過,表情還是挺痛苦的。畢竟失去了一位志同道合的朋友。

東野吾先生,非常報歉,打擾到你寫作了。

王靜先向東野吾打呼。

東野吾說,我知道你們為什麼而來,這不能算打擾。就金仙的被害,我深感悲痛,我也強烈希望警方能夠儘快找到兇手,讓金仙早點得以安息。

高禹說,東野吾先生,可以說說你昨天去被害者家裡的情況嗎?

東野吾右手肘支持在桌子上,左手捋了捋前額的頭髮,說,這事說起來話長。去年,我在網上看到了一篇懸疑小說,筆風獨特,小說的成色也非常不錯,看完時,有點激動,我就在他的文章後面給了簡短的好評。我也沒有想到我是那麼在意我的評語,之後,他在網上主動聯繫上了我,又是感恩,又是請教。其實我們的年齡相當,但他卻口口聲聲稱我為前輩。自那之後,我們在網上就成為了朋友。昨天,我外出辦事,路過他的府邸,於是就去他的府邸拜訪他了。老實說,昨天我們是在現實生活中初見,相談甚歡。他說他要向我請教寫作技巧,我說我們各有長處,相互學習,他的文筆真的相當不錯,只是差一個機遇而已。

高禹問,他還說了什麼嗎?

東野吾說,差不多我們都是在談寫作。他把他的正在一家雜誌社連載的新作拿給我看了。在他那裡,有一半的時間都是在看他的新作,那篇小說叫《捉貓遊戲》。作為一個專業的懸疑小說作家,在看之前我就能敏感地發現這不只是捉貓的遊戲而已。的確,《捉貓遊戲》雖然只是一個中篇,但從整個故事情節和人物設計來說,卻像是一個濃縮的鴻篇巨製。

那個,東野吾先生,你能說說金仙昨天的狀態嗎?

高禹覺得東野吾談話,幾乎句句不離他的專業。他們是來調查案子的,不是來聽文學講座。所以,他果斷的又打斷了東野吾的講述。對此,東野吾終於有所察覺。他想沉思起來一樣,回憶着昨天他與金仙的見面場景。

哦,對了,金仙他的狀態還真不怎麼樣,感覺他無精打采的。但是,他還是與我聊了很久。

東野吾說。

你是說他生病了嗎?高禹問。

東野吾說,有點像。我們在談話中途,他還打了幾個噴嚏。我當時就問他是不是生病了,他說只是小感冒,已經拿了感冒藥了。知道他還生着病,我也就沒再多打擾他,隨後不久,我就便告辭了。

高禹問,你走的時候是幾點?

上午十一點左右吧。我是九點多去他府邸的,與他聊了大概一個半小時吧。離開他的府邸後,我就直接回來了。

高禹和王靜拜訪東野吾之後,有一絲失落感。根據東野吾的描述,根本就沒有有價值的信息。只是能夠確認,金仙昨天的確是生病了。

昨天去過金仙宅邸的有好幾人,除了東野吾之外,張雅,文友五嶺、雲松。另外,還有一個水電工人陳百森。

然而,張雅卻稱昨天沒有去過金仙宅邸,只是打了電話問稿件的事。王靜他們有些迷惑,張雅為什麼說謊?有證人說,他親眼看到張雅在下午兩點左右去過金仙宅邸的,因為張雅和金仙的關係,鄰居們對張雅臉熟了。

高禹和王靜他們來到了張雅租住的地方。張雅居然不在家,王靜給張雅打去了電話,張雅在電話里說,她正在金仙宅邸附近。王靜問她去那裡做什麼。張雅說,找阿吉。王靜問,阿吉是誰?張雅說,就是金仙養的那隻大黑貓。昨天我把它帶回家後,不一會兒它就跑了,我想它可能又回到這裡了吧。

王靜問,有找到嗎?

張雅說,還沒有。也許他跑進了房間裡去了。可是我不能進去找。我猜它一定會在那裡面的。

王靜說,我們現在你家樓下,你現在可以先回來一趟嗎?

張雅說,好吧。

張雅心裡清楚,王靜他們一定還是為了解情況而來的。

見到張雅後,王靜他們沒有兜圈子,說,有人說在昨天看到你去過金仙家,為什麼你說你沒有去過?

張雅的表情微微一顫,隨後說,昨天我的確沒有去過他家,也許是別人認錯了人吧。

王靜說,你說的這個情況也可能存在,可是,對方說,他知道你是金仙的女朋友,他曾看見過你好幾次。昨天他看到你時,跟你打招呼,你卻沒有回答。

張雅說,昨天周六,一整天我都在家裡面休息。我沒有必要騙你們。

高禹問,你和他的關係如何?

張雅看了看高禹,說,什麼意思?

高禹說,你和他相處得如何?

張雅還是盯着高禹,說,你們在懷疑我嗎?

高禹說,你別激動。我們只是問問而已。如果你不方便回答也無妨。

張雅轉移視線,說,我們的關係很好。他跟我說過,明年我們就結婚。

高禹說,為什麼是明年?

張雅神情憂傷地說,金仙說,他要在明年之前名滿天下。當時可以辦一場風風光光的婚禮。

   我到那條老巷子裡覓食時,突然,我就被人捉了起來,嚇得我大叫了一聲。我回頭看了一眼,是一個戴着眼鏡的年輕男子,面容看起來很斯文,但是,他的穿着卻沒有並不斯文,根據他的衣着,實在是看不出他的職業來。

石程,你抱野貓幹嘛?

男子的身後有一個女人在說話,抱着我的那個男子回頭看了看,笑着說,它很可愛。

那個女人說,可愛什麼,髒兮兮的。我最討厭貓了。

戴眼鏡的男子終於放下了我,我一溜煙地跑了好幾米後,才回頭看。是她。那個女人叫張艷,和張雅長得一模一樣。前天她到金仙家時,我也以為她是張雅。

雖然和張雅長得極為相似,但是金仙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時,就知道她並不是張雅。

張艷到了客廳後,說,我一直非常喜歡看你的小說,說沉迷也一點不為過。

金仙為她倒了一杯飲料,對她說着感謝的話。

張艷有一雙比張雅更迷人的眼睛,在我這隻貓看來。

終於,金仙忍不住問了,你認識張雅嗎?

張艷說,認識,她是我堂姐。我是她的堂妹,張艷。我就是在前年從堂姐編輯的《嫌疑》上拜讀到你的小說的。你的網友「小兔子」就是我。我實在太想真實地見到你,所以,我打聽到了你的住址,今天,我想我是一定打擾到你了。

金仙說,沒有關係,談不上打擾。我的小說能夠得到你的喜歡,是我的榮幸。金仙說着說着,又打了一個噴嚏。在陌生的女人面前,他感覺到了非常失禮。於是,他連忙對張艷說着道歉。

張艷好像有點不通世故一樣,依然沒有要告辭的意思。她身上的手機響了好幾遍,她掛了又響,響了又掛。金仙說,這裡可以接電話,沒關係的。

張艷說,是騷擾電話。說完,她就把手機關機了。隨即,她沖金仙笑了笑,說,我可以先睹為快《捉貓遊戲》的下一章嗎?

金仙說,這是最後一章了,可是還沒有完稿,非常抱歉,讓你失望了。

張艷說,沒關係,那我等登出來之後再看。

這時,金仙的電話響了,是一個男子打來的。金仙接聽後,很意外,他看着張艷說,是找你的。說完他把手機遞給了張艷。金仙心想,打來電話的人也不說自己是誰,而是直接說找張艷。這個人剛才肯定是剛才被張艷掛了幾次電話的人。不過,他是怎麼知道自己電話號碼的?

張艷也有些意外,她接過電話,一臉歉意,說,真是不好意思。隨即她對電話里的那個人說,你什麼意思?有完沒有完?好了,等會兒我再打給你。說完她就直接掛了電話。她把手機還給了金仙說,真是對不起,打擾你這麼長的時間。我先告辭了。

張艷走出金仙的宅邸後,一臉怒氣,她覺得石程的電話讓她很沒有面子。她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決定來拜訪自己崇拜的偶像的,但卻被石程的電話給搞砸了。

我站在離他們十幾米開外的地方,盯着石程和張艷看,但是他們卻並沒有再理我,也沒有再看我。我有點意外,明明昨天張艷有在金仙看到過我,但今天她就不認識我了。

張艷一直盯着石程看,說,金仙被人害死了,你現在開心了。

石程沉默了好幾秒,說,我有什麼開心不開心的。

張艷說,你昨天跟蹤我,見我去拜訪他了,你就電話打不停,你難道怕他吃了我嗎?

石程聽到這話後,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張艷說,我知道,你是怕我喜歡別的男人。你怕我把你甩了。想起昨天的事來,我真的不想與你再處了。

石程聽到這句話後,猛地緊張起來,他說,對不起,艷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太在乎你了。

張艷說,你那不算故意嗎?你把電話都打到他的手機上了,還不是故意的嗎?我不想跟你再說了,你走吧,我現在心情很煩,別來煩我。

石程說,艷艷,對不起,下次我再也不會了。

石程的話還沒有說完,張艷就吼道,叫你走,你走不走,你再不走,以後就別來找我了。

石程還想說什麼,但終於還是沒有說出口,他一步三回頭地朝我這邊走來。我立即又跑了。

我還是決定去找璐璐,就算她打算以後跟別的貓好了,我也希望是她親口對我說,而不是由那個臭東西來傳話。哦,我不能再罵他臭東西了,他可能也會以「臭東西」來還擊我的,畢竟,我現在的窘況與他相差無幾。

天快黑之時,我就到了璐璐主人家宅外,我喵喵地叫了好幾聲,璐璐都沒有回應。我以為她是鐵了心不理我了,但是我還是決定再等等,反正除了回金仙宅邸,也沒有其他地方可去了。

天黑了很久之後,我才聽到貓的聲音,應該說是聽到璐璐的聲音,可是,還有一隻貓的聲音。我就知道會遭遇到這種透心涼的場面的,還真遇到了璐璐和那個臭東西走在一起。我還是忍不住在心裡叫他臭東西。

璐璐先開口了,她是對我說,阿吉,我喜歡的是大力,你別再來了。

我是氣得發抖了,貓的心都快傷透了,我已懶得再去理眼前的這隻母貓了。我向那個被璐璐稱為大力的臭東西發出了決鬥的叫聲。今天,我一定要與這隻臭貓決一死戰。

我正與那隻臭貓酣戰時,突然,一根粗長的竹棍向我們這邊飛來,竹棍落到我們的身旁,發生巨大的聲音。隨即就有人向我們發出了咒罵,敲死你們這些死貓!

可能是我和那隻臭貓酣戰舉動太大了,打擾到一些人的休息了,所以招來了飛竹棍。我和那隻臭貓的決鬥戛然而止了。我們都各顧各地跑了。其實我們這些貓和鳥一樣,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那隻臭貓並沒有保護璐璐的本事,他跑得比璐璐還要快。當然,面對人類的攻擊,我想我也沒有保護她的本事。

與那隻臭貓決戰,結果並沒有分出勝負,但是,我卻是一個失敗者,我從此沒有璐璐了。

又到那條老巷子裡找了一點吃的後,就回金仙的宅邸了,雖然金仙宅邸空空如也,但卻還是我最舒心的歸宿。


   我還是在金仙的臥室里懶躺着,房間裡毫無生氣,連老鼠的動靜也沒有,這種環境,真符合觀世音菩薩渡一隻貓成仙或成佛的條件。當我再次看到金仙這一刻時,我當真以為觀世音菩薩在渡我這一隻貓。真的,是金仙,他毫無聲響地走進了臥室,我望着他,貓的內心是一片漣漪,我喵喵地叫着,跑向他,想用身體蹭他的腳,以前我就是用這種方式向他表達一隻貓對主人的好感的。可是,這會兒,我的身體卻感覺不到他的腳的存在,難道又是自己在做夢了嗎?不,這不是夢,我現在可清醒着。我是真看見我的主人金仙了。他蹲下來,用手來摸我,可是,我依然感覺不到他的手的存在。難道我這隻貓真的已成佛成仙了,凡人是碰觸不到的?金仙在臥室里來來回回地走着,時而用手碰一碰電腦,時而在床沿坐一會兒。我就跟着他轉悠着,有好幾次,我都是穿他的身體而過。終於,我還是明白了,不是我這隻貓已被菩薩渡成了佛或仙,而是現在的金仙只是一個鬼魂了。

人類說過,貓和狗的眼睛是可以看到人的魂魄的,老實說,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人的魂魄。陸小溪死時那段時間我也沒有看到她的魂魄。陸小溪是我前一個主人,我從小就是她養大的。準確地說,我在陸小溪家裡生活了近兩年的時間。要不是一年多前,陸小溪也被人殺死了的話,我想我也不會流浪至此的,或者說,也不會再碰到金仙,也不會流落到這個地步。

陸小溪也是一個人生活,她是一個重慶女孩,來南方工作,他在一家服裝企業裡面做文員。她從租房處隔壁一個本地人家裡收養的我。那戶人家我是記不清了,我的記憶里依稀有這麼一個情況。

陪陸小溪生活了一年多半的時間,我們相處得很好,或者說她把我照顧得很好。所以,我一直都是肥嘟嘟的。所以,那時候我的名字叫「嘟嘟」。

陸小溪只有閨蜜,沒有男朋友,她跟我說過,她家裡人只允許她嫁老家的人,至少不能越出直轄市。她爸媽打電話催了她好幾次回去相親結婚,她每次聽到那樣的話後都會不開心一會兒,她一不開心就會把她的小秘密全說給我聽。老實說,也許我這輩子與金仙還有點緣分,前主人陸小溪就曾跟提起過金仙。陸小溪也喜歡看金仙的小說。只是,當時,我是做夢也想不到後來金仙會成為我的主人。記得有一次,陸小溪說,如果能見到金仙一面就非常榮幸了。當時我心裡還嘲笑她是不是喜歡上人家了。陸小溪還真的對我說,如果金仙是自己的白馬王子那該多好呀。我聽到她那麼說時,就朝她手裡拿的那份雜誌看去,雜誌上一個戴着眼鏡,書生氣十足的男青年頭像印在雜誌封面上。

那股味道是我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就在陸小溪遇害的當晚,那個身上發出怪異味道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溜進了陸小溪的臥室里,當時,陸小溪正熟睡着。那個人居然一下撲到了床上,捂着陸小溪的嘴,還掐着陸小溪的脖子,掐了好久好久,我嚇壞了,當時我不知道這是人類的什麼遊戲,我盯着眼前的一幕幕,看着那個人如何脫光陸小溪的衣服,看着那個人如何撞擊着不再動彈的陸小溪,我真的不明白眼前到底在發生什麼事,但是我卻害怕極了。臥室里的門窗都關着,我沒有地方可跑,終於,我還是喵的大叫了一聲。那個人仿佛這被我的叫聲嚇了一大跳,他飛快地從陸小溪的床上滾爬了下來。他一邊慌亂地穿着衣服,一邊盯着我看,我也盯着他看。由於是黑夜,縱然我有夜視眼,但還是不能見清他的容貌,或者說,當時我太害怕了,我根本沒有心思去記他是長成啥樣的。但是,他身上的味道,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那個人是打開門逃走的,我還在害怕着,不知道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我的主人陸小溪為什麼一動不動,她還是沒有穿衣服,在床上靜靜地躺着,像還在沉睡一樣。而我卻在那晚過了一個非常不安的一夜。

次日,陸小溪家裡就來了很多很多人,那是我在她家裡見過人數最多的一次,除了房東,其他人都是警察。當時房東說,以前每天早上都會看到陸小溪開電動摩托車去上班的,可是,上午十點了,電動摩托車還在樓下的車棚里。房東感到非常奇怪,但是他也沒有多想,以為是陸小溪請假休息了。可是,在外面依稀能夠聽到她的手機鈴聲響了很多次,都沒有人接,於是,他就去敲門,可是,依然沒有動靜。房東又想,可能她出門了,忘記帶手機了。手機響的次數太多了,房東不放心,就用備用鑰匙打開了門,才發現陸小溪已經遇害了。

當時,警察說陸小溪是被人入室掐死後,又被侮辱了屍體。當那些警察對陸小溪的狀態下結論時,我才隱隱約約地知道死亡是怎麼回事。死亡就是不會被任何聲音吵醒或任何舉動弄醒的睡覺。當時,我就想,人死是這個樣子,我們貓死了後應該也是這個樣子吧。如果我死了,就算有一條我非常鍾愛的魚放在我的嘴角,我想我也不會醒來吧。

後來,警察把陸小溪也用白色的袋子裝走了,就像後來裝走金仙一樣。我看着陸小溪被裝走了後,她那屋子裡滿是我不認識的人。我又有了前一晚的恐懼,於是,我趁他們不注意,就悄悄地跑了出來。

走在大街上,我不知道何去何從,心裡還猜測着那些警察會把陸小溪拉到哪裡去,也猜測着以後我還能不能再見到她,再聽到她叫我嘟嘟。

再後來,我想回陸小溪的住處,可是,那裡的門全都關着,根本沒法進去。在那房子附近徘徊了好幾天,依然不見陸小溪回來。我絕望了,可能,以後我是再也見不着她了。

我是流浪了好幾天,才發現那條老巷子裡每天都會有剩菜剩飯吃的。於是,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在那裡生活着,哦,不是,流浪着,直到後來遇到金仙。

   張雅,金仙的這個「未亡人」還是找到了我,或者說,是逮着了我。我一剛出金仙的宅邸,她一下子就把我抱住了。我一點都沒有發現她當時正站在我身後。也許,這就是宿命吧,或者說,是金仙在冥冥之中向我指引。

我又被張雅帶回了她的出租屋,當我跑到她家的廚房時,發現上次我逃走的那扇窗子已經被關上了。這回我無路可逃了。看來,張雅註定會成為我的第三任主人。這也許真是我的宿命。

被張雅捉回去後不一會兒,我就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那兩個年輕的警員,高禹,王靜。高禹一見到我,就對張雅說,你把貓找到了?

張雅說,昨天在一條老巷子裡找到的。它正在那裡覓食。張雅微微停頓了一下,看了看他們,又接着說,昨天我把該說的都已經對你們說了。

王靜說,五嶺,雲松他們都是《嫌疑》的簽約作家嗎?

張雅的表情有些疑竇,只是點了點頭,卻沒有回答。

王靜說,你知道他們的關係如何?

張雅疑惑地問,什麼意思?

王靜說,直白地說,他們之間有沒有存在過矛盾?

張雅搖了搖頭,說,他們的關係很好,五嶺是金仙推薦給《嫌疑》的,換句話說,金仙對五嶺有知遇之恩。所以,五嶺與金仙的關係非常好,每次去金仙家,五嶺都會對金仙行尊師之禮。而雲松,他與金仙的文學地位相當,雖然有聽說過他們在「鬥文」,但關係還是不錯的。

高禹問,鬥文?

張雅說,就是他們都想在寫作上超越對方。

王靜說,經調查,我們還了解到一個情況,那就是,雲松也一直在追求你。有這個情況嗎?

張雅的臉微微有點紅,說,我和他只是好朋友。

高禹說,那麼雲松也是這麼認為的嗎?

張雅又看了看高禹,高禹用他犀利的眼神等待着她的回答。她說,我不會妄意揣測好朋友的心思。

高禹說,可是有人看到你和雲松一樣進入過酒店。

張雅的表情突然掛上了一絲緊張,隔了好幾秒,她才說,我們只是談論他的新創的小說。

高禹還是目不轉睛地盯着她,說,真的就只是談論小說這麼簡單?

張雅此刻比方才鎮靜了些,說,高警官,不要用污穢的思想來侮辱我們的人格。

我一直聽着張雅和那兩位警員的談話,我聽出來了,警方現在懷疑那個名叫雲松的人殺死了金仙。我想起了那天雲松到金仙家的場景來。

那天,繼東野吾,張艷和五嶺走後,雲松來到了金仙家裡,當時,金仙已經離開電腦桌,躺在床上休息,當時,看樣子他感冒是嚴重了。

雲松一來,幾乎是直奔着金仙的《捉貓遊戲》說開了。

雲松說,金兄,你的《捉貓遊戲》收尾了嗎?我可否先拜讀拜讀嗎?

金仙說,剛剛完結。他一邊說,一邊把最後兩章的稿子打印了出來,交給了雲松。隨後,雲松一邊喝着金仙為他泡的茶,一邊讀着。大概二十幾分鐘後吧,雲鬆開口說,果然真是石坡殺死了陳晴。不過,你怎麼把陳晴寫死了?

雲鬆開始與金仙討論起《捉貓遊戲》了,他們談論了很久,我不是太喜歡聽他們的討論,於是,就下樓走了一圈。外面有太陽,曬起來非常舒服。找了一塊地,剛一躺下,困意就來襲了。我也不知我眯睡了多久,反正是被一隻飛下地覓食的小鳥給吵醒來的。那隻該死的鳥攪了我的夢,我正想撲上去,捉住它,可是,它還是先我一步飛走了。不曬了,我向二樓走去,躥過門上的貓洞,就聽到雲松正在說,那隻黑貓真的被殺死了嗎?我一聽,嚇了一跳,金仙他們怎麼聊起了殺貓來?此刻,心跳不由地加快跳了起來。我回憶起了一個月前的一件事,當時五嶺正在與金仙也聊起過殺貓的事。五嶺說過一句,北吃狗肉,南吃貓肉。還說了些什麼,我忘記了。反正就記住了這句。當時,我心跳了好一會兒,不過,沒過多久我就忘記了。現在,雲松和金仙居然又聊起殺貓的事,我身上的貓毛也不由地豎了起來。

金仙回答雲松的話說,《捉貓遊戲》里的那隻黑貓到底有沒有被石坡殺死,這是我故意留下的懸念,專門留下讀者自己設計結局的空間。

終於明白他們談的只是小說而已,差點把貓的心都嚇破了。雲松這會兒看我進房間,就笑着對金仙說,你是從阿吉身上找到靈感的吧?

金仙也淡淡地笑了笑,之後,他抱起我說,你說的沒錯,可以說我就是以阿吉的影子寫的。其實,阿吉是只流浪貓,前年我在附近的一條小巷子裡遇到它的。當時,它渾身髒兮兮的,而且也沒有現在這麼肥。至於它是怎麼流浪到此的,我無從知曉了。

雲松說,你又去寵物醫院為它檢查過嗎?有些流浪貓狗身上可是帶了病毒的。

金仙說,當然有去檢查。它是一隻健康的貓。我每年都會帶它去檢查的。

我盯着雲松看,他也盯着我看。我仿佛可以看出來,他並不喜歡我們貓類動物。

不過,由於中途我有出房間去曬太陽的緣故,所以我並不知道,那天他們的談話到底有沒有談起張雅來。如果按照那兩位警員的話來說,那金仙和雲松的關係就如果我與那隻臭貓的關係。但是,我卻沒有見到他們為張雅像我與那隻臭貓一樣瘋狂地廝殺一回。而現實是,我連他們互相對罵的場景都沒有看到。那個雲松真的會是殺害我主人金仙的兇手嗎?還有,張雅和雲松的關係到底是不是清白的呢?為討論小說,就上酒店,在貓的眼裡看來,這好像是一個正當的理由。

那兩位警員離開後,張雅坐在客廳里很久很久。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安,反正在她房間裡走來走去。老實說,我想出去,我還是想再去一去曾與璐璐約會的地方。我還是有些不甘心,我怎麼能這樣就放棄了。

就在門響時,張雅打開門接收她的外賣時,我趁機溜了出去,我聽到她在我身上叫了好幾聲阿吉,可是我並沒有回頭。


   在去那個地方的路上,我就在想也許等會我和那隻臭貓又會再大打一架,也許我還是會光榮戰敗。但是,我怎麼能甘心這樣認輸。

我以為我又會看到他們親熱的一幕,但是,奇怪了。不見他們的影子。難道他們去別的地方約會了嗎?沒見着也罷,找到他們也只是打一仗而已。

我在那裡還是等了差不多二十幾分鐘吧,我決定走了。突然,我又聽到貓的腳步聲了。不過,我不用轉身就能感覺就是那隻臭貓。

等等,有一件不好的事發生了?

對你不好的事,那就是對我好的事了。我聽到後對他說。

璐璐不見了。他說。

我說,我知道你是來消遣我的。別給我來這一套。

他說,我說的是真的,璐璐已經失蹤兩天了。我發現她的主人們也在找她。

我說,也許你現在也像我一樣被她甩了吧。

他顯然很生氣了,但他卻沒有對我發作,他說,我現在不是在跟你開玩笑。

我問,那你現在對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呢?

他說,我想拜託你也去找找她。我們分開找。

我說,別想得太天真了。我怎麼可能做那樣愚蠢的事,還不如睡大覺。

說完,我就轉身準備走了。不過,我聽到他在我身後罵我死黑貓。如擱以往,聽到他罵我,我會再與他大幹一仗的,但今天我聽到他氣急敗壞地罵我,我心裡卻有着偷着樂的感覺。

不過,偷着樂的感覺沒有維持一會兒,我心裡還是擔心起璐璐來。罷了,去找吧,就做一回蠢貓吧。

就在金仙宅邸附近,我又見到了那天到金仙家裡來修水管的水電工。他叫陳百森。在張雅家裡時,那兩個警員曾說起過他來。也好像沒有作案時間,警方排除了他。我也認為不會是他。因為,他身上沒有那刺鼻的味道。

陳百森又在給一家人的宅邸修水管,我沒有搭理他,繼續四處尋找璐璐。我找了好多地方,卻沒有找到璐璐,她到底去哪裡呢?難道是迷路了嗎?我沮喪地沿原路返回,在途中,又見到了陳百森還在那裡忙着。我依然沒有搭理他的心情。我繼續向前走着。突然,我從空氣里又聞到了那種味道。我差點激動起來。我回頭尋覓着那種味道的源頭。對,就是從那個人身上發出來的。那個正和陳百森說話的人。他也穿着水電工衣。

雖然之前有兩次都遇到過那個人,但是,現在我才清清楚楚看着他的樣貌。那個人身材不瘦不壯,有點高,一副老實相,臉上有一些灰塵,可能是剛才進行過電鑽作業。這麼平凡的人,實在不像殺死我兩任主人的兇手。

老表,你那邊弄完了嗎?陳百森對那個人說。

好了,你呢?那個人回答。他的音階有些高。

我這裡馬上也好了。你先下班吧。

好,那我先走了。說完之後,他就騎上路邊的一輛摩托,走了。我想追,可是追不上了。

不過,真的沒有想到,我在晚上再去找璐璐時,居然又看見了那個人。當時,那個人正坐在一棟老舊的平房前看手機,那平房前有一盞很亮的路燈。讓我察覺到他的依然還是他身上發出的味道。

他看見了我,立即,他的表情就顯得有些恐懼,又有些扭曲,他從地上撿起了一個石塊就像向砸來。如果是別人向貓砸石塊,一定會邊砸邊罵,滾開,野貓。但是他卻一句話也不說,只是眼神惡狠狠的。好像我欠他一條貓命似的。

幸虧他沒有窮追猛打,我跑到了一個拐角處停了下來,回頭看,才發現他已經沒有追了。他又回到了那房前坐着,卻沒有再玩手機,只是一直朝我這個方向望着。我也望他。突然,我看見了,我的前主人,陸小溪正站在他的身後,一直盯着他。但是,他卻一點兒都沒有發現。不僅他沒有發現,同租住在隔壁的他的老表陳百森也沒有發現陸小溪。只聽見陳百森說,老表,你在看什麼?

他此刻才猛地移開朝向我這裡的視線,回答陳百林,說,沒看什麼。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主動去找那隻臭貓,還是在以前我與璐璐約見的地方。我只知道,如果璐璐平安無事的話,他會在那裡等璐璐出現。

這次我先說話了,問,你找到璐璐了嗎?問了之後,我就覺得問多餘了。

他搖了搖頭,說,沒有。

我說,我也去找了,也沒有找到。你確定她是失蹤了嗎?

他點了點頭,說,我確定。我還專門偷偷溜進她主人家的房子裡去看過。

聽他說句話時,老實說,我挺佩服他的。他敢為璐璐闖進陌生人的房子裡去。這也說明,他的勇氣比我強,或者說他比我更喜歡璐璐。

我說,我這次來,還有一件事,如果你願意幫我的話,我就說出來。

他說,說吧。反正不打不相識。

我把我兩任主人如何被害和今天遇到那個身上有味道的人的事情全都說給了他聽。他好像聽呆了,半天不說一句話。

我說,你能和我一起想個辦法讓那個殺人兇手被警察捉嗎?

他說,我腦子不好使,辦法還是你想,我照你說的做吧。

這回該我發呆了,我真沒有想到他會說自己腦子不好使。難道是他找的藉口,存心不想幫我?可是,畢竟我和他不熟,我也無法判斷他腦子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說不好使。這一時半會兒,我也想不到什麼辦法。於是就先離開了。只聽到他在身後問我,你生氣了嗎?

我平淡地回了一句,沒有,你想多了。再見。

次日,我依然來到那個人的租處,我聽到了有人叫他付根欽。終於,我算是知道了殺害我兩任主人的兇手的名字了。接下來我到底該怎麼辦,難道用喵喵喵告訴那些警察那個付根欽就是兇手嗎?

也就是在我知道那個人的名字的那天,我看到了那兩個年輕的警員也在打聽他。我在不遠處聽着,心裡卻有着一點激動。

高禹向付根欽的房東問,付根欽和陳百森是什麼時候租住在這裡的?

房東說,快一年了。他們是不是犯事了?

高禹說,我們正在調查一個案子,需要知道他們的一些情況。

房東的臉色變了,他心裡肯定在抱怨陳百森他們。房東說,你們說的案子該不會是附近那個作家被害的案子吧?

高禹沒有回答他,說,陳百森他們這會兒快下班了吧?

房東說,應該快了。他剛一說完,就朝高禹他們身後的方向看去,接着說,他們回來了。

陳百森在前兩天被詢問過,他一眼就認出了高禹和王靜。倒是陳百森旁邊的人,他眼神躲閃地看了看高禹他們,表情十分不安。在走到離高禹他們十幾米處時,那個人一下子就轉身跑了。

高禹馬上就追了上去,並呵斥道,付根欽,別跑。而陳百森,一臉茫然地站着,他心裡立刻有了不安的預感。

付根欽跑了大概二十幾米後被高禹從後面撲倒的,被撲倒的付根欽卻一言不發。高禹以常規動作,用膝蓋頂着他的後面,把他牢牢地控制着。

付根欽差不多是一進審訊室就交待了。他說,前年,我租住在隔壁鎮,在一次為一家住戶檢查電路問題時,我偷配了客戶的鑰匙。

高禹問,為什麼要配客戶的鑰匙?

付根欽猶豫了幾秒後,說,她是一個獨居女孩,我見到她第一眼,我就喜歡上她了。不,是迷戀上她了。

儘管付根欽並不是說的金仙被殺案,但高禹和王靜並沒有轉移他的這個交待。高禹說,所以你就配鑰匙了?

付根欽非常鎮靜地說,不,我當時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配她的鑰匙。可以說只是一時興起吧。我只是簡單地把她的鑰匙形象畫了下來。去配好之後,我並不能確定可以打得開她的門。但是,那天晚上,我拿着那把配好的鑰匙,卻輕而易舉地打開了她的房間。

付根欽說到這裡,高禹的腦海里閃出了另一個案件的信息,那就是一年前,鄰鎮發生的一個外來妹被姦殺的案子來。那個案子的兇手DNA已經入數據庫,但是卻一直沒有找到兇手的蹤跡。

高禹說,接着說。

付根欽說,當我進入她的房間裡後,我只有一個念頭,就想得到她。我知道這輩子她都是不可能會看上我的,我只有這一次機會,所以,當我撲到她床上時,不管怎樣,我一定要得到她。她被驚醒後,想大叫,被我捂住了嘴,她叫不出聲來,但是反抗很激烈。她好像認出了我,我仿佛從她的眼神里看出了她的心思,她一定在咒罵我。她一直在反抗,我無法得手。為了讓她停止反抗,我掐着她的脖子。當時,我也沒想其他的,就只是想得到她。終於,她停止反抗了,之後我得手了。可是,我心裡多少還是知道,她已經死了。剛一完事後,我就聽到了一聲貓叫,那隻貓叫得很大聲。我被嚇了一跳,那隻貓的眼睛在黑暗裡就像兩盞詭異的燈籠。我來不及多想,就跑了。

王靜聽到這裡,心裡帶着了許些情感,她說,你個變態狂。

付根欽卻痴痴地笑了笑,說,有時候我也覺得自己變態。一見到自己喜歡的女人,我就想得到。

高禹說,那你為什麼還要殺死金仙,他是一個男人,難道你也喜歡男人。

一聽高禹說到金仙,付根欽卻一反常態,不再鎮靜,激動起來。他說,他不是我殺的,我聽說他是作家,心想作家一定會有很多錢,我就只是想去找點錢。我觀察了他好幾天,他幾乎每晚都是十二點之後才睡的。那天晚上,我是十二點半左右進去的,因為白天我老表有去過他家修水管。他提起過他家的格局。他說,沿着水管可以翻進他二樓的臥室里。可是,我真沒有想到,我進入他臥室後,不小心碰倒了一個水杯,聲響很大,但他卻一點反應都沒有。我感覺不對,我就去看了一下他,他還是一動不動。強烈的不祥預感讓我害怕起來。我試着去碰了碰他,他還是沒有反應。我又試了試他的鼻氣,居然沒氣了。我嚇得倒退了幾步。正在這時,我又聽到動靜了,一隻貓從門上的貓洞進來了。見到那隻貓的眼睛,我仿佛看到了前年那晚看到的那隻貓的眼睛。我太害怕了。我已經慌不擇路了。從窗戶上就跳了下去。跳下去後,我就一直跑,一直跑。我不敢回頭看。

高禹說,你的意思是說,你去的時候,金仙已經死了?

付根欽說,對。我知道,你們遲早會找到我的。關於前年的那個案子,我承認是我做的,但是,金仙他真不是我殺的。我只是想去偷一點東西。

大力,我開始叫那隻臭貓的名字了,畢竟,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自從那兩個年輕的警員把那個身上發出異味的付根欽逮住後,我就以為我的兩任主人都可以含笑九泉了。所以,目前,我最大的心事就是尋找璐璐了。

再次見到大力時,他對我說,他找到璐璐了。我問,現在璐璐在哪裡?他說,現在璐璐的情況非常不妙。我問,怎麼了?他說,現在璐璐被關在了一個房子裡。我聽到了她的聲音,但是我無法見到她。

我跟着大力去了一處老舊房子外,我們圍着房子走了一圈,發現那棟房子的門窗全都被關得死死的。只是,我們隱隱約約地聽到了璐璐的聲音,哦,不只是璐璐,還很另外一隻貓的聲音。儘管這會兒我不該有一些小人之心,但我還是多少以為她是和別的貓偷情被一起關在了這裡。

大力開始用他那破嗓子呼叫璐璐,璐璐她聽到了。我聽出了,她開始有些激動起來了。大力問,璐璐,你怎麼會被關在這個房子裡?

璐璐說,那天晚上,和你分開後,一個人突然把我捉住了,然後,我就被帶到這個房子裡面。我和另外一隻貓被關在一個鐵籠子裡,出不來。

大力說,這麼說,你被關在這裡很久了?那個人現在在房子裡嗎?

璐璐說,沒有,他白天幾乎都不在家,上班去了。下午才回來。

大力說,別擔心,璐璐,我們會救你出來的。

璐璐說,還有誰?

大力說,還有阿吉。

璐璐隔了好一會兒,才說,謝謝你,阿吉。

我說,沒什麼可謝的。好歹我們朋友一場。

璐璐說,這個鐵籠子有上鎖了,你們一定要想想辦法怎麼打開鐵籠子。

作為貓,我們心裡都清楚,人類的很多東西並不像我們想象的那麼簡單。但是,大力卻回應,璐璐,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的。

我連忙叫大力快躲起來,有人來了。果然,差一點我們就被逮住了。我跑了很遠的距離才回頭看,那個人居然是他,石程。

石程回來了,我和大力並不敢找機會進他房間裡去,怕也被他逮住,到時就誰也救不了誰了。我和大力商量,先不要去驚動那個人。

與大力分開後,我又繼續往金仙宅邸去。我並沒有注意到大門上的封條已經被揭了。當我大搖大擺從門上的貓洞穿過時,才發現屋子裡有好些人,他們都是警員。我來不及往回走,就被人一下子給逮住了。

這隻貓可能又從張雅家逃跑了。高禹抱着我說。

喂,高禹,你怎麼又去捉貓,把它放下。我們今天來必須再找一找新的線索。隊長又向他發話了。他聽後就把我放下了。不過,我剛一着地,卻又被王靜抱起來了。她說,反正我馬上要去張雅家,就把你送回去吧。我聽後,喵了一聲,意思是說,不要,我不要到那裡去。但是,王靜卻一點也沒懂我的意思。

見着王靜抱着我,張雅有些意外,她說,你在哪裡找到她的?上次它趁我不注意就溜走了。說完,她就從王靜的手裡把我抱了過去。隨後,她拿出一根看似早就備好的繩子,用繩子把我的脖子拴住了,我一聽,心想,不妙,我被拴住了。這時,王靜也說,哪有人拴貓呢?張雅說,阿吉都偷偷跑出去兩次了,我必須把它拴起來,不然,它又會跑出去。我實在為它的安全擔心。等過段時間,它熟悉了這裡了,我就不拴它了。

王靜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張雅,說,我們調查過了,那天去金仙家的是你的堂妹張艷。所以,別人誤以為是你,不過,這次來,我們就是想向你了解一下張艷的情況。

張雅沉默了幾秒,說,第一次聽你說有人在金仙宅邸看到我時,我心裡就知道她是誰了。我和堂妹雖然長得很像,但是,我們的關係卻並不是那麼親密。

那你知道關於她的多少情況?王靜問。

張雅說,我只知道她在風順服飾企業的財務室上班,聽說她有一個男朋友,好像姓石,名字我不清楚,好像也在風順企業。

高禹說,是我們市的納稅大戶風順嗎?

張雅點了點頭,說,關於她,我就知道這些了。

王靜說,你知道她認識金仙嗎?

張雅說,不知道。不過,《嫌疑》在市場上比較暢銷,所以,她認識金仙,或者說認識其他某位作者,這是很正常的情況。

王靜說,《捉貓遊戲》我看了,寫得真的很不錯。女主人公陳晴陸續養過三隻貓,都神秘失蹤了,後來,陳晴養的第四隻貓,在被男主人公石坡捉住後,陳晴決定要找出捉貓的人。後來,她發現,隔壁一位鄰居石坡非常有嫌疑,於是,她想知道石坡捉貓的用途,就潛入到石坡的家裡。可是,她被石坡發現了。石坡把她帶到地下室里時,她發現了許多貓骨,那些貓骨像是被煮得只剩下的骨架,看起來非常恐怖。也就是在當時,陳晴才明白,之前所認識的熱忱的鄰居竟然是一個變態狂,他喜歡殺貓。然而,讓她沒有想到的是,石坡早已不滿足殺貓的遊戲了,他是想殺人,當她把刀刺進陳晴的咽喉時,小說就結束了。

高禹說,難道小說就沒有一個圓滿的結局吧,再怎麼樣,也得在結束處寫上這樣一句,當他把罪惡的刀刺進陳晴的咽喉時,警察就破門了。

張雅說,關於《捉貓遊戲》的結局,金仙有與我討論過,他說,他要打破常規,尋找一種新的手法來體驗。現在的很多小說都在揚善,所以,小說結局都寫得美滿,至少是壞人終得報應。但是,他說,他說要以此相反的手法來寫,這種寫法並不能說是百分百的揚惡懲善,只是告誡世人,這世上根本就很少存在功德圓滿的事。不過,他整篇都是倒述,文筆新穎,所以,他的作品比較吸引讀者。

王靜說,我想他就是以阿吉為原素材寫的吧?

張雅說,沒錯。金仙的每部作品都是虛實結合。不玄幻,不曖昧,文筆很嚴謹。

高禹說,你的意思是說,他有時候會把一些真事寫進去嗎?

張雅說,對,沒錯。不過,被引用的真事都會經過他加工的,所以才說,虛實結合。

高禹說,他會不會把一些讓某人不願意公開的實事寫出來後就招來殺身之禍?

張雅說,不會的。如果真有像石坡那樣的殺人犯,你們早就應該抓起來了,不是嗎?

高禹此刻卻無言以對。

十一

我被張雅給拴住了,我想跑,卻始終跑不了。近期她每天都會去上班,但我知道,肯定會有一些便衣警察會監視她的,畢竟,她和雲松的關係並不那麼單純。那兩個年輕的警察也盯上了張艷。

我被拴了三天後,終於,我找到了一個方法掙脫脖子上的那根繩子,不過,這很費勁,也很痛苦。我的脖子上的很多毛都被掙脫掉了。終於,我掙脫掉了那根繩子。第一次逃跑時的那扇窗並沒有被關上,張雅大概以為我被拴住了就不必關那扇窗了。

再次逃離張雅家,我是迫不急待地去找大力,可是,我們之前見面的地方並沒有他的身影。在那裡等了很久都不見他,我又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也不知道現在璐璐她怎麼樣了。

石程,他為什麼會捉貓?他把璐璐捉去做什麼?

難道他也如金仙的小說里的那個石坡一樣,是一個殺貓變態狂?一想到這裡,我的心都懸到嗓門了。

當我再次來到關璐璐那個房子外面時,我叫璐璐,可是她沒有應。也沒有其他貓回應了,難道他們已經遇害了嗎?就在此刻,我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我要進那個房子裡去看看。

當我偷偷摸摸地翻窗進去時,我的心跳得不得了。看來,有一個事實必須承認,我真的膽小。但這回,我對自己說,我沒有退跑,前進,前進。

我在一個空房間裡看到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鐵籠子,可是,並沒有見到璐璐。我繼續捏手捏腳地向其他房間裡走去。突然,我聽到了有人的聲音,不是說話聲,而是嗚嗚聲,像是在哭。我偷偷地來到那個房間的門口,門沒有關嚴,我看到了,張艷被堵住了嘴,難怪她發出了嗚嗚的聲音。她不僅被堵住了嘴,雙手還被反綁着。我從門縫擠了進去。張艷看到了我,她一下子就激動起來了,嗚嗚得更大聲了。我盯着她看,她一直嗚嗚着。我知道她在求我幫她鬆綁。但是,她好像忘記了,她曾經說過我是一個臭貓。就是那天石程把我抱起來的時候,她呵斥石程放下臭貓,說,那隻貓又髒兮兮的。

對於她的哀求,老實說,我也無能為力,畢竟,我只是一隻貓而已,又不是貓妖。我朝房間裡四下望了望,並沒有找到璐璐。忽視張艷的哀求,我走出了那個房間,我走進了隔壁那個房間裡,那個房間裡的光線挺陰暗的。氣味也不好,有股血腥味。當我腦海里閃出血腥味時,我立馬就警覺起來了。這個房間裡曾經難道宰過人,或者說宰過貓。這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我感覺我的心快要炸了。

當我看到那兩個貓頭骨的時候,我是差點暈了過去。那是兩個只剩下白白的骨頭的貓頭骨了,根本無法知道他們是誰,是大力,還是璐璐,或者還是那隻之前與璐璐一同被關着的貓,或者是其他被捉的貓。我感覺我是不小心掉進了地獄一般,真是快要嚇死貓了。對於現在的環境來說,根本不是哀哭的時候。我必須逃離這裡。往房間外面走時,我的腳感覺是那麼的軟,像是不聽自己使喚似的。還沒有走出房間,就聽到隔壁有人說話了,就是剛才張艷被綁的那個房間裡開始有人說話了,我不敢動了,我擔心一走出這個房間,可能立馬會被劈成兩段。

是石程的聲音,我聽出來了。可是,他在我這隻貓的眼裡並不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人。

你為什麼要欺騙我的感情?為什麼這時候要說分手?

我聽出來了,石程好像在說他與張艷的感情糾葛。

他們的感情糾葛在我這隻貓聽來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事,但是,石程好像越說越激動了。他居然對張艷說,你喜歡誰,我就殺死誰,你喜歡金仙,我就把他殺死。

的確,我確定我沒有聽錯,石程他說他殺害了金仙。我豎着耳朵聽着。我徹底迷糊了,殺死金仙的人難道不是付根欽嗎?

石程說,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對你那麼好。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好女孩,為什麼你會對我說出那些話來?你說,男人就是一座山,哪座山高,你就喜歡哪座山。為什麼,你會有這樣的觀念?

張艷還在嗚嗚着。不過,接下來,堵在她口裡的東西好像被石程取了。她像得到解放似的恢復了她在石程面前的霸氣,她罵道,石程,你瘋了,你想幹什麼?

石程在她面前,豎着食指在唇邊,做作安靜的手勢。可是,張艷這會兒正激動着。她並不認為石程會對她怎麼樣,所以,她繼續罵道,石程,你個瘋子,我們倆徹底完了,快放我走。

石程說,艷艷,不要有那樣的想法,今天,我會帶你一起去另外一個地方。

張艷好像聽明白了這句話,她說,你想做什麼?

石程說,我費了很大的勁才把那個作家給殺死,沒想到你還是要與我分手,反正我也沒退路了,不如我們一起去沒有其他人打擾的地方。也許另一個世界的規則會比這個世界的規則完善,沒有這個世界的浮躁。

張艷有些慌恐地說,石程,你在說什麼?你是不是心理有病?

石程的表情有些窮凶極惡了,他說,我就是心理有病,你不是常常說我膽子小嗎?為了殺死金仙,我開始殺貓練手。我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我在殺貓的,他居然把我殺貓的事寫進了他的小說,那篇小說的主角不是也姓石嗎?

關於金仙會寫《捉貓遊戲》一事,其靈感是來源於他與五嶺的談話,這麼說來,石程殺貓的事,是五嶺告訴他的。我心裡這樣猜測着。

突然,隔壁有了搏鬥聲,不過,聲音很快就停止了。我朝那邊望去,居然是那兩個年輕的警員,高禹,王靜。

也正是那篇《捉貓遊戲》和阿吉,我們才懷疑到你的。真是沒想到,剛才跟蹤阿吉,會聽到你的罪惡的坦白。大概金仙也沒有想到,他會類似《捉貓遊戲》里的受害者一樣被謀害了。高禹說。

石程還想有所反抗,但卻無功。王靜給張艷鬆了綁,她惡狠狠地盯着石程,說,你個瘋子。我們倆徹底完了。

石程激動反抗着,但被高禹牢牢地控制着。大概是反抗徒勞了,也許是反抗累了,他靠着牆壁蹲了下去,用呆滯的目光看着地面,像是在祈禱,又像是在懺悔。

我還是忍不住,回到隔壁房間裡看了看那兩隻貓頭骨,還是無法判定他們是誰,但這一幕,終究還是讓我的心死去了一般。對於璐璐,或者對於大力,找與不找,都已所謂了。畢竟,我們只是貓而已。[1]

作者簡介

原名,張耀,籍貫:四川省巴中市平昌縣響灘鎮五嶺村。1988年生。西南科技大學畢業。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