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木爾大峽谷遊記(項見聞)
作品欣賞
托木爾大峽谷遊記
「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
小車穿過阿克蘇市區，一路向北，呈現眼底的，便是廣漠無垠的砂石荒漠地帶，一眼望不到邊。車的正前方道路筆直，道路的盡頭處雲煙繚繞，白雲悠悠，分不清到底是雲山霧罩，還是橫亘的天山。導遊告訴我們，前面那聳立雲端的山峰便是天山托木爾峰。於是，腦海里忽然就冒出李白這句詩來。只可惜是白天，不能印證古詩中那奔放蒼涼的意境，這一刻，只能遙望天山，想象明月緩緩從天山上升起來的樣子。而「蒼茫雲海」卻是依舊，它穿越千古，悠悠裊裊，升騰在我們眼前。
天山上的積雪據說終年不化，在正午的陽光下，如銀炫目。想它歷經千年，卻始終以瑰麗的雄姿而成為人們心中一種剛毅象徵時，我心中不免生出很多感嘆和神往來。
在這片遼闊的大漠上，它孤峰獨秀，匯天地靈氣，聚冰川精華，或燦爛朝陽、或絢麗晚霞、或藍天白雲、或雨霽霧騰，將一種倏爾百變，亦真亦幻的風姿，盡顯你的眼底。
據說在億萬年前，西部高原是西海。這點，從現代考古學者在西部發現出來的古魚化石里可以得到一些佐證。多年以後，西海逐漸演變成了今天的沙漠和高原——
真可謂滄海桑田。坐在車上，遙望那雲蒸霧煮的萬年雪山，這一刻，忽然覺得在大自然面前，人類真是太渺小了。
「你從哪兒來，要到哪裡去？」
想起這個千古難解的哲學命題，想起一千三百多年前李白的詩句，又忽然就又想起了一生雄才大略的曹操，和他那首《短歌行》的感慨：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內心吟哦之間， 心靈在這一刻倏然寧靜，似乎對智者寄情于山水有了更多的感悟。
當車停在一處路閘口時，才知已到峽谷口，距離托木爾大峽谷已是近在咫尺了。嚮導很快為我們辦好了入谷手續，我們一行便開始長驅直入。
長驅直入這個詞，在這裡顯然用的是不太準確。「直入」是對的，只有唯一一條通向托木爾大峽谷的路。而「長驅」卻是不能。道路凸凹不平，高地起伏，全是褚紅色的砂石。兩旁雄奇險峻的山峰快速地滑過眼帘，我們不時的停下車來，興致勃勃地欣賞起這雄壯多姿的景色。我打開手機，不時拍下這一路的景觀。
車隊走了一程，從一片橫亘的丹霞群峰前停下來，觸目所及，宛如進入了一片雄渾而又精美的自然畫廊。那一座座巨型的熔岩地質山，被歲月的風雨勾勒得線條粗獷。遠望像宮殿、似樓閣、如亭台；近看宛若猛獸、形同飛鳥、又貌似巨人…… 群山峰嵐疊至，有的絕壁高聳，有的奇峰兀立，或高低錯落，或峭勁圓潤。無不形態各異，嶙峋多姿，千奇百態，與天上的藍天白雲形成壯異景觀。
當我還在為那些疊彩紛呈的群峰流連忘返時，前邊傳來大家驚喜聲，循着聲音的方向往前一瞅，原來是山的凹角處冒出兩棵鬱鬱蔥蔥的胡楊，它碧綠的葉子與地上的黃沙礫石、丹霞群峰形成極大的反差，格外清晰醒目。
在大漠，胡楊有「一千年不死，死了一千年不倒，倒了一千年不腐」的傳說。導遊介紹說，這是溫宿大峽谷傳說中的胡楊雙雄，已有上千年以上的生命歷史，至今仍屹立在這個大峽谷，見證了托木爾大峽谷的風雨滄桑，它們以生命的不屈和頑強，經受了數千年風沙的侵蝕，而成為峽谷的「守護神」。
我們都被導遊形象感人的解說而對這兩棵胡楊心生敬意。對於大漠胡楊，我並不陌生，之前，我曾赴東疆哈密地區考察農產品時，順道遊覽過大漠深處的胡楊林，當時曾被那象徵着不屈和頑強的大漠胡楊而深深震撼，至今印象深刻。
在乾旱貧瘠的大漠深處，胡楊們能以形態各異而又遒勁有力的肢體語言，把對生命的強烈渴望，默默表達。這兩棵胡楊，像所有的大漠胡楊一樣，表皮粗糙皺褶，質樸無華，而內質卻頑強堅定。它們靜謐無聲，然伸向天空的枝椏，卻像一顆顆昂然不屈的頭顱，宣告自己的自強不息，和曾經有過的頑強和抗爭。
在胡楊樹下合過影后，我們開始再次驅車朝峽谷縱深處出發。導遊給我們一路講解：托木爾大峽谷是世界自然遺產，總面積約為二百萬平方公里，這裡曾經是古代通往南北天山驛路木扎爾的必經之地。當地稱之為「庫都魯克大峽谷」，「庫都魯爾」在維吾爾語中意為「驚險和神奇」。
想到驚險和神奇這四個字，我心中更萌生出蠢蠢欲動的激情。人生短暫，歲月如水。竊以為，如水的歲月最怕就是死水般的寧靜。短暫的生命里，如果沒有波瀾起伏，一生該是多麼的淡然無趣。
「不要問我從哪裡來，
我的故鄉在遠方……」
忽然想起了這首《橄欖樹》，想起了那年那月如我一樣單純的三毛，想起她不遠千里來尋找西部歌王的故事，這首歌的旋律，便又縈迴在我的耳際。
歲月如梭，一轉眼，我也到了三毛當年來西部的這個年紀。只是，同樣愛好文字的我，遠沒有達到三毛當年的才華和盛名。如此渾渾噩噩地混了大半生，三年前才來到北京，成為北漂的一族。
現在，誠如三毛當年所言，「我來不及認地年輕，待明白過來時，只能選擇認真地老去。」如果說有什麼驚險和神奇，實在是我夢寐以求的事兒。
沿途峽谷內群峰林立，溝壑縱橫，景色蔚為壯觀，可車在峽谷的浮沙上卻頻頻拋錨。昨夜下了一場雨，雨水順着高處潛流下來，車輪時不時地陷入含水量深的浮沙，汽車引擎打得轟轟作響，仍不能逾越雷池一步。我們只好作罷，下車跋涉前行。
步行也得小心，很多浮沙看似平坦，一腳踏上去，馬上能淹沒你的腳踝。導遊提醒我們，說這是流沙。我們於是小心翼翼地尋找裸露的石塊上走，有點像踩高蹺似的東跳西竄，饒是如此，我眼中一刻也沒放過這過眼的畫境。
峽谷內迂迴曲折，呈現眼底的紅崖赤壁和千姿百態的石峰石柱，隔遠相望，宛若荒城古堡，展現出一種大漠才有的荒涼之美。這些褚紅色丹霞地貌，與遠遠的天山冰雪遙相呼應，相互襯托，形成了紅與白，冰與火的強烈反差和對比，給人以巨大的視覺震撼。
導遊說，托木爾大峽谷是天山南北規模最大，美學價值最高的紅層峽谷，被譽為「峽谷之王」。峽谷東西長二十五公里，南北寬約二十公里，由三條呈「川」字形的主谷和十二條支谷、上百條小支谷組成。目前已著名的峽谷和景點有五彩山、之前我們經過的胡楊雙雄、以及一線天、石帽峽、懸鼻崖、萬山之城等十多個美輪美奐景觀。
一邊聽着導遊的介紹，我們一邊用手機拍下沿途美景。愈行其中，便愈感置身迷宮。視野時而開闊，時而閉塞，待近到眼前，忽又峰迴路轉，別有天地。有時剛還徜徉在數十米多的開闊地帶，瞬間又山勢陡峭，光線陰暗，路道筆窄，天懸一線。抬頭仰望，斷崖懸石當頭，大有一觸即倒的危險，令人不寒而慄！再行數步，復又豁然開朗，令人真有「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
可惜我們一行由於時間的關係，不能繼續再向前遊覽，來到峽谷一片開闊地帶，稍留片刻，還得原途返回。
回程中，導遊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對我們說：諾貝爾獎獲得者，著名物理學家楊振寧先生在遊覽托木爾大峽谷後，激動地說，「我原來向國際友人只推薦中國黃山，現在，我要增加一個中國最具旅遊觀光價值的地方——新疆溫宿托木爾大峽谷。」你們回到北京後，也請一定向大家推薦推薦我們新疆美麗的托木爾大峽谷哦。
我毫不猶豫地回答說，那是一定的。
心想，既然楊老先生都打算向國際友人介紹了，我還有什麼理由不向國內友人作介紹呢？況且，對於西部高原，還有我夢中的橄欖樹。[1]
作者簡介
項見聞，男，中國散文學會會員、湖北省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