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可以穿江而行(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品欣赏
或者可以穿江而行
一身御冬装扮、戴着大口罩的京东快递男孩敲开门,带来一股冰凉的寒气和一摞书。
加莱亚诺的《时间之口》、安倍夜郎的《酒友饭友》、费尔南多·佩索阿的《不安之书》、弗罗斯特的《林间空地》、米沃什的《被禁锢的头脑》、布罗茨基的《小于一》、亨利·詹姆斯的《阿斯彭文稿》、玛格丽特·阿特伍德的《肉体伤害》、阿摩司·奥兹的《故事开始了》、奈保尔的《米格尔街》、寺山修司的《幻想图书馆》、冈本加乃子的《老妓抄》并置其中。
撕开书的外包装,里面书上的玻璃纸透出一层哈气,将书拿在手上像握着一块冰砖——海拉尔冰砖。这时,眼前这些书只有一个名字:冬天的书。
在枕畔拥着这些好看的、舍不得很快读完的冬天的书,哪怕此时夜里的气温已降到零下20度,也不觉有那么冷。
白天心似乎在天上飘,忽上忽下,忘记提醒自己生命正处在美妙的时光里,忘记自己曾是一个沉静的人。
夜晚的自己才真正属于自己——一个又快乐又忧伤的自己,一个与书为伴,与安静为邻的自己。
夜深时分,将目光从一本书上挪到窗口,发现街上的店铺都睡着了,清冷的街头难觅一个身影,那些活跃在夜里的猫也消失了踪迹。冬夜的城市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孤单,想起卡尔维诺的《如果在冬夜,一个旅人》。
“我渴望时光能够为我驻留,我想毫无保留地成为我自己。”佩索阿的渴望或许正是我们每个人内心的渴望。
我不知道一天的开头是从自己醒来的那一刻,还是从想象自己醒来的那一刻开始?
有时我分不清是小说在讲述生活,还是生活在喋喋不休地讲述小说?只有试着透过时间的表象去发现时间的存在。
阳台上冻了,昨晚放在阳台上的蒸好的胡萝卜、地瓜和芋头,今早拿回屋,发现它们已结了冰碴儿 。这些晶莹的冰碴儿让我想念冻梨冻柿,想念跟你一起举着糖葫芦,踏着雪快乐地走在冬天街上的日子。
在厨房打扫时,忽然想到生与死的问题,不知为什么,我开始相信生命来过就永远不会消失,生而死,死而复生。生生死死间生命会永远以我们无法预见的形式存在于世间。
白天从江边走过时,看到松花江已赫然变成一面巨大的凸凹不平的冰镜子。那些胆子大的人早早就踩到落雪的镜面上,各种好玩的、好看的冰上游戏重又开始,还有人在穿江而行。
“我转过身向上看/整个天都是蓝色的/厚厚的雪花悬浮着/不过是空气纱布上的凝霜/有阳光穿透它闪耀。”
之前猜不出他的小脑瓜在想什么,男孩忽然一脸稚气地问道:“那你说,爱是什么?”
“少年啊,我们活着不就是为了寻找它吗?”你这样回答男孩。你心里真在这样想吗?
成年之后,就意味着一切不可由着性子而来,就算为寻找爱也不能。
有一位老人说:“60岁之后,我就把年龄重设了,想让自己多少岁就是多少岁,想怎么高兴就怎么来!”可惜不是每个人都能潇洒如这位老人一样,重新设定自己的年龄。
不是说“观察可以锐化一个人的感官”吗?那就继续观察生活,观察自我。
停水了,一直在等停水,因为想换水龙头。现在用的关闭不严,夜里滴滴答答唱个没完。不知换了新水龙头不再滴水的夜,会不会由于太过寂静而无法入睡?
“我同样能坚强地生活在现实中,我只是有节制地保留了能愉悦自我的小小世界。”说完这些,珍妮特·温特森又说:“我们一起生个火,喝点小酒,在属于我们的地方辨认彼此。别等待,别把故事留到后面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