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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七月半(周伶俐)

我的七月半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我的七月半》中國當代作家周伶俐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我的七月半

小時候,老家最熱鬧的節日,不是中秋,也不是春節,而是鬼節。

我喜歡這個節日,首先因為它有個好聽的名字——七月半,和「三月三」一樣,是新嫁娘的名字。它還滿足了我們對食物的渴望和對玩的嚮往。

「我的節日」,幾十年後的今天,我仍然喜歡這樣說。

我的老家在一個小山村,離長江十多公里,背靠有許多美麗傳說的抱龍山。到了春天映山紅滿山滿野的,我們常摘了插在瓶里當裝飾;還有蕨菜(當地叫竹雞子),采了可以當菜,曬乾了吃更香;春天打雷時還可以撿到茅草菇子,放在山粉圓里,鮮得你舌頭都掉了。許多山石都是有故事的,小時放牛時,瞎眼大伯就說給我們聽,既神奇又讓人害怕。如果那些碩大的石頭能變出糧食該多麼美好啊。

少年時最痛苦的事莫過於少菜缺糧,吃的通常是山芋渣糊,菜是從地溝里撿來的干山芋葉,浸一浸,放點鹽便是一道菜了,直吃得你眼睛發綠,嘴角潰爛。幸運的是,那時沒有如山的作業,我們可以盡情地玩,玩使我們暫時忘了物質的匱乏,抓子、跳田、調龍……玩的花樣百出,而「過七月半」玩得最開心。

「七月半」就是農曆七月十五,這本來是道教的節日,叫中元節。中國古代以一、七、十月之十五日分稱上元、中元、下元:上元是天官賜福日,中元為地官赦罪日,下元為水官解厄日。在南方,亦稱「鬼節」。它的另一叫法即盂蘭盆節。節日這天,人們帶上祭品,到墳上去祭奠祖先,與清明節上墳相似。在封建時代,地方官府還命令寺廟的和尚道士設孤魂道場,以祭奠陣亡的軍士,中元節時,人們要焚燒大量的紙錢。

我少年時的老家已經沒有了這些習俗,那天只做粑,說是「請菩薩」,其實請的是「孤魂野鬼」。聽老人說,那天,那些溺水死的、車子軋死的等等死在外面無法進入祖墳無法投胎的遊魂四處飄蕩,人們便用米粑宴請他們,安慰他們不得安生的靈魂。

粑於是成為老家七月半最美的風景和最美好的事。

做粑當然先要準備粑粉,那天,無論多窮多節儉的人家都把平時不捨得吃的大米拿出來,洗淨,用竹筐瀝乾水,再放在地凼里碫,村里便傳出此起彼伏的碫地聲。碫地是個技術活,那地錘並不是人人都能拿的,既要力氣,又要巧勁;錘舉高了容易傷手,低了又用不上勁。碫一地凼米後就要在簸箕里篩一次,把沒碫碎的米放在地凼里,再添些米繼續碫,非常的累人。我常常耍滑,不舉錘,就在地凼里碾,半天也不出粉,母親就生氣地趕我走,讓肯賣力的弟弟接替我。

接下來是準備粑心。通常是莧菜心,豆角心的是家境稍微好點的人家才有的,於是一家就拿豆角心的粑做珍貴禮物贈送給關係好的另一家,另一家在某個時候必然要拿某種在那個時代被認為很珍貴的東西回贈給這家,這才符合禮尚往來,不然,兩家有矛盾時,有豆角心的那家就要拿它來說事。農村裡的事往往就像小孩過家家,爭爭吵吵,過不多久,又是好村鄰。

粑有多種。一種是小粑,,用來請菩薩的,可裝糖心,也可不裝心。一種是餃子,裝上苀菜或豆角心,自家吃。還有一種是花粑,用雕花的粑托做模子,做出來就像現在的餅子。那時並不是家家都能做花粑的,一是會雕粑托的人少,二是花粑很大,粑心是芝麻和着糖,在那個物質貧乏的年代,這兩樣都不容易得到。我家有個花粑托子,是我姨父做的。姨父本來在部隊做軍醫,因隱瞞了不好的家庭出身,被打成右派。在那個被政治放逐的年代裡,姨父憑着聰明琢磨出了雕花粑托,給了我家一個,母親將它當寶貝一樣地藏着,只有「七月半」這天才拿出來,一般的人家是借不到的,為此,得罪了不少村鄰。

燒粑是有講究的。先將請菩薩的小粑燒好,放在櫥櫃裡,再燒自家吃的粑。請菩薩的小粑在請菩薩之前是不能吃的,我就不信菩薩吃的東西我不能吃,便拗着性子先吃了一個,母親罵我不懂事,父親並沒有罵,因為父親當幹部,是無神論者,不能信菩薩的。家裡請菩薩時,只有我和父親在家留守。後來我高考失利,母親便說是因為我不敬菩薩;當我考取時,她說是她在廟裡求來的。我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去廟裡求過,也不能信那是菩薩幫忙,但我還是非常感激母親所做的努力。一到「七月半」,家人如果能聚在一起,還將這事當笑話說給我的女兒聽。

最後是請菩薩,孩子們最感興趣的是請菩薩時討粑。請菩薩在天黑後,通常在塘埂上,村裡有五六條塘埂。粑用碗裝着,放在托盤裡。請時,先擺上粑,再點香紙,最後炸炮竹。請的人要將粑瓣碎,扔到塘里和田裡,嘴裡還念念有詞。看到火光時,我們一大幫孩子就拚命跑,主人就會給我們每人一到兩個粑。也有小氣一點的,燒了香紙炸了炮竹後趕緊收粑,等我們趕到時,他已走了好遠,我們就衝着他的背罵他摳門。那皮一些的孩子乾脆就衝上去搶他的粑,拉扯之間,粑撒了一地,主人大罵,卻又不敢怎麼樣,因為請菩薩不給粑本身就是件醜事。

多少年過去了,那一幕幕如在昨日發生……

現在我已離開了那個生我養我的小山村,「七月半」這天,母親也會喊我回去吃粑,粑的品種更多,粑心更豐富,味道也很好,母親讓我放開肚皮吃,吃後還能帶些走,我打心裡高興母親生活水平提高了。

我再也不用在那個漆黑的夜裡和同伴們瘋跑着討粑了,那聲聲炮竹和暖暖的火光永遠留在了我的記憶里,像村後那座西山……[1]

作者簡介

周伶俐,女,安徽樅陽人,號西山散人。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