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父親的一個往事(張晶)
作品欣賞
我和父親的一個往事
在父母面前，我一向是個聽話的孩子。幾乎沒有惹過他們二老生氣。也不與人打架，不調皮，學習努力。這樣說，以現在的眼光看，少年的我幾乎有些弱智。是的，我幾乎就是這麼一個弱智的人。
所以，至今想起來與父親的那次賭氣，還是讓我感到滑稽和好笑。
大約是我上小學三、四年級時的那個夏天。一個星期日，我跟着父親去楊屯鎮趕集。過去也常常跟着父親趕集，就是圖個好玩，或者在集上溜達的時候，父親會給我買好吃的。比如在夏天買一片西瓜（那時冷飲還沒有流行）、在冬天買五毛錢的狗肉或者買個包子什麼的。總之，吃點、喝點，這就是我作為小孩子的最大願望。然而，這次跟着父親是有具體而明確的目的的：買個水草編的草帽。
好像在事先，我就把這個小目標告訴了我父親的。反正，到了楊屯集市上時，我就要求我父親給我買一頂這樣的草帽。
當時，在我們的農村比較常見的是麥草做成的草帽。麥草草帽，是由麥秸編成小辮子的形狀而後縫合而成的。我小小的審美觀里，認為這個太普通、太大眾化。而水草草帽，是用曬乾的水草做成的，水草的中間是空心的；水草本身又是細長的圓，其形狀，就相當於鉛筆芯一樣，只是略比鉛筆芯粗些；另外，水草草帽的帽檐也比較大。這樣的一種「造型」，當然就很大氣、時尚。當然，我的這個審美也是成立的。因為，在集市上，水草草帽就比麥草草帽要貴幾乎一倍的價格。
我想，父親一定會滿足我的願望的。一來，父母一直比較寵愛我，誰讓我是最小的呢；再者，我的學習成績一直很好，一直是三好學生，從來沒有讓父母操過心，我可以得到這樣的獎勵；還有一點也很重要，那就是別人家的孩子一直都是很時髦的裝束，什麼解放鞋啦、塑料涼鞋啦、什麼鎖邊的褲子啦，而我只是暗自的羨慕，從來也沒有向父母提起過。所以，我提出買一頂水草草帽，在我的心目里，該是順理成章的事。
可是，這個在我的眼裡順理成章的事，在父親那裡，顯得有些高大而遙遠。
父親一開始，沒有聽清楚我關於水草草帽的描述，或者根本就沒有認真的聽。他以為，我要的只是和其他的人一樣的那種麥草草帽。所以，當我們走過了菜市、棉花市、木料市等之後來到了雜貨市，尋找了半天，終於找到了我說的那種水草草帽的時候，父親斷然拒絕了。父親說，你又不像大人那樣勞動，買這個草帽有啥用。還是買個麥草草帽吧，那不是一樣的嗎？
我本以為很有把握的事，這下泡湯了。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正是這種意外，也讓我給父親認真的賭了一回氣。
我說不過父親，而錢又在父親那裡。頓時間，我淚流滿面。並且毫無顧忌的大哭起來。這一哭，當然驚動了周圍趕集的人，他們紛紛議論，紛紛猜測，有的更是嘻嘻哈哈的看笑話。我滿肚子的委屈，只知道自己有理的哭泣，至於大人的指指點點，我才顧不了那麼多呢。當然，我嚮往有個大人，會替我說情。說服我父親，就買了那頂草帽吧。可是，沒有這樣在關鍵時刻站出來的大人。我當時真是傷心透了，大人怎麼這樣不顧孩子的一點點心愿，讓我在那裡認真而倔強的哭泣呢。你們的心，怎麼會這麼硬呢？！我心裡這樣在想。我只是通過哭泣來贏得父親的同情。可是，父親依然很堅決地拒絕了。
我那裡犟得過大人，於是，我一邊哭着，一邊按照自己的記憶往家的方向走：我要回家！沒意思，真的沒意思！我這樣在心裡抱怨着父親。
我只是不回頭的往前走。憤憤的！
我一邊走，還心裡想着父親應該過來給我台階。其實，我對回家的路並不熟悉，因為來過幾次楊屯，而每一次都是跟着父親或者爺爺來的。我想，父親不來了，可見父親真的不管我了。我傷心的哭，引來了無數的趕集人駐足觀看，他們以為我受了什麼人的欺負，才這樣牛一般的哭泣。我才不管呢，愛看不看。這時，我在心裡往深處想：父親為什麼不給我買水草草帽、？！我越哭就越是傷心，越是傷心哭聲就越大。
當我快走出楊屯集市的時候。突然一隻大手拉我。我有些愕然，可是我不管，我也不看是誰在拉我。我只管繼續往前走，繼續哭。不過，當這個有些任性、有些溫柔的大大臂膀擋住我的眼睛時，我知道這一定是我的父親了。
我一看是父親，哭的就更厲害了。我更加使勁的掙脫。可是，那種掙脫更多的是象徵性的，其實，我還是在賭氣。
我終於回頭了。
我回頭跟着父親回到了集市上，父親給我買了兩個白面饅頭，結束了這場父子感情「危機」。我現在回想起來，那次因為買草帽的經歷，該是我少年的逆反心理大發作吧！
當我今天坐在電腦旁，記錄下這段文字時，似乎有一股暖流正在穿透瀰漫我的全身。[1]
作者簡介
張晶，筆名：望知、了無。一個喜歡讀閒書、寫閒文的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