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丟掉了那張窄窄的「船票」(紀昀清)
作品欣賞
我們丟掉了那張窄窄的「船票」
農村出去的孩子分兩類。一類是出去了就必須衣錦還鄉，否則數年也不回家。一類就是想徹底地擺脫農民身份，做城裡人。像他這樣特別想回來的，極少。——《得未曾有.還鄉記》
現在的人沒有鄉愁了，尤其是年輕一輩的人。
不知道是我們成長的方式不對，還是社會整體的價值導向不正確，如今的年輕人拚命地想往大城市裡擠，以致過完了年，農村里被留下來的，不是老人就是小孩。比如我們那村子，二十多戶人家，仔細一算，留在家裡的男性除去老人和小孩居然只剩了兩個，以致於父親和叔公在飯桌聊天時憂心忡忡地說：要是那誰家的老人這時候去了，家裡「八仙」都湊不齊，得花錢去別的村子裡請。
在大城市買房是絕大部分人的奮鬥目標，如果不是，那一定是因為知道自己不僅沒錢還沒有本事。如果真的可以選擇，比如一套三層的寬敞明亮裝修精美的房子，但是在農村，和城市裡的一套窄小的一室一廳之間，幾乎沒有人會選擇前者。我們寧願在城市裡縮手縮腳地活，也不願在農村里過無拘無束的小日子。
想起少年時課堂上學過的余光中先生那首長詩：
小時候
鄉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
我在這頭
母親在那頭
長大後
鄉愁是一張窄窄的船票
我在這頭
新娘在那頭
……
彼時正是寄宿學校的時候，雖然只是短短五天，但從前總在家裡住，忽然變成了一周只有兩晚是在家裡睡，居然也從這詩里感受到類似於鄉愁的情緒來，一首詩讀得潸然淚下。
古人的鄉愁情節更重，首先浮上來的就是人人都會的那首：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鄉愁在詩文里是非常美麗的一種愁緒。遊子身在外，心卻落在了故鄉，此後遠去千萬里，走遍無數個村莊，住過房屋無數，卻只有一個地方能被稱為家。我想這或許也是我從不把出門在外所租的房子稱之為「家」的原因，朋友們說回家，我總要愣半天才能反應過來她只是要回到她所租的那件小屋子裡，我從朋友那裡回去，也從不說回家。
家是一個有着特別意義的地方，怎麼能隨便把一個地方當作家。
聊以慰藉的是，我的身邊還有一群能讓我從他們身上感覺到鄉愁的人。他們有着根深蒂固的落葉要歸根的想法，所以家鄉再不好，依然要回去；他們有的是真正熱愛自己的家鄉，哪怕在大城市里擁有豪宅，家財萬貫，也要在家鄉建一棟房子，每到過年的時候就迫不及待地趕回去，過完年捨不得走，總是拖了再拖。
農村雖然不繁華，但自有它的熱鬧。我就願意待在鄉下，有一棟自己設計的房子，房前種花，屋後栽樹；早晨醒來能聽到鳥叫，睡前聽遠處犬吠蟲鳴；白天走街竄巷，晚上趴窗台上看星星月亮。
城裡人哪有這種樂趣。
作者簡介
紀昀清，散文在線網簽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