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之緒(臨清流)
作品欣賞
情之緒
存在的目的是追求存在以外的東西!
為情所困的人,不妨打開屋門,走入更廣闊的天地,情之促狹會慢慢稀釋,消融。
困你的,是狹窄天地,更是茫然己心。擴大天地,放寬視野,放飛心靈,一切會不同!
你若強大,心內殘缺自會完整。仿佛,你的心是一棵樹,便會自我獨立;你若是根枝條,便會乞求停靠。讀一本書,深深沉浸,忘然一切。那刻,你會自覺完整。
每個人都是有缺的,是否要去尋求完整,還是要自行完整?
尋求完整,是一個過於奢侈的夢境,因為,你怎知你幸運如此?
不如,頂着殘缺,用心磨滅界限,融於其他;或用其他填充殘缺,使之自行完整。
寄望於命運的完整,是種幼稚,也是虛度!
和情,和心有關的玩笑不要開。同樣,和情有關的匣子不要輕易打開。因為,一打開,你的心就此成為箭弩。若只是搭在弓上,箭就還是完整的;若輕易射出,箭就不再是箭,因為有了使命和目標——若使命完成,便好;若箭離靶遠,或者箭落無中,就只能沉於失敗的陰影中。
所以,不要輕易把箭射出,因為射出的不是箭,是你的心。
而心,是經不起這樣一次一次的試驗和折騰。
讓箭成為箭,便是自己能夠左右的全部;而不是,有待別人去成全的一半!
何況,情,無須這樣一次次的試探!
情,只是你一個人的事,是各自不相干的事。想,別離後,崔鶯鶯一腔深情從心底摳出捧至,又能如何。當張生心已失,崔之心事只是一紙泛黃風月,左右不了情意,卻只是淪落為談資而已。
女人的情重,也只是重在己心而已,不能成為要求別人的籌碼。你的愛,只是你自己的事;若有能耐,就舉重若輕,就拿得起放得下,就來去自如,這才是真本事。
對方的情深情淺,乃至情路延續,和你自己的情之深淺毫無關係。要他情重,不是你訴說就能至,不是你傳達就能通。一切,只在於落在他心底的回憶之影——他若想珍惜,才會惜;他若覺得美好,才會拾取。就象你待之如己,他可能會覺出感激,他也可能會覺得應該,他的心,他的情,你能奈何?說到底,那情還只是他自己的事,和你無關。
和你有關的記憶,不過是做了他心中的引子罷了。
情,是一座有待別人的成全才完整的橋。橋上,決不只是風光明媚。更多的卻是風雨噬骨,那是情傷的滋味。
就象你遭遇雨天,淋濕了通透。雖然無法苛責任何,卻難掩心中失落,讓人無情無緒。情,不也是一把濃郁的情緒嗎?如秋風原野——雖也有秋陽高照,只是禁不得秋風一掃,綠樹也已零落蕭條,再無生氣。當氣蘊已散,一切也就無從端起了。
與其,坐落成一座有待別人成全的橋,不如做一條讓自己成為自己的路——完全由自己決定來去的方向和終局。
理性的事,要用感情去完成;感情的事,得靠理性去走。否則,就會淪落成庸常的俗物。
情路,只是人生的一條路而已。人生還有很多的路,等待着去實現,去完成。
耿耿一路,終只落狹隘之境。
人世的情路,仿佛桃花源的洞口——初極狹,又豁然開朗。
現實的俗世連接只是狹窄的入口,更大的天地在浩瀚的心海,在悠長無盡的時空之海。如長風,綿綿不絕,盪盡生命之涯。
那豁然開朗,是靠自己的心,自己的情去實現的,而非現實種種。
情路,本無路。
要麼因現實的切近,逼仄而亡,如婚姻之城;要麼,因虛幻的遠離,脫離地氣,流於虛幻,而浮游散去。
前者,因為太重;後者,因為太輕。
情,不知因何起?
其實,不就是因為一份投緣,相通,懂得嗎?那是對內心自我價值的確立和實現。外在的價值,我們可以用成功來確立;愛情,則是內心的確立。
情,不知往何處去。
其實,情是無路可去的。
渴望遇見,以此開始一場愛情的幻夢;而遇見了又渴望靠近,以此觸摸愛情的存在;靠近了又渴望親近,以此證明愛情的真實。
只是,若親近了,便是向欲靠近了一步,而欲望是永無止盡的,最後只得毀情於俗世煙火;只是,若不親近,只是靠近、交談,那麼久之,又能說些什麼,深情還是天氣?——說深情,時空承載不起,徒增傷悲;說天氣,落得兩心空落,徒增無趣。只是,若不親近,也不靠近,只靠回憶來呼吸,又失之於空空的虛幻,無從寄託!
《廊橋遺夢》的完美,是在空空的回憶之外,用一根細長的時空的線,將一切打撈而起,晾曬在女人的面前,於是完美。
只是,那是世人的完美,當事者的他們,卻是被悠長無着的思念重重裹縛着。
兩個人,各在天涯,寂寞着,孤獨着,到老,到死。
害怕失去,是所有痛苦的根源。然而人生,卻註定是一場關於失去的旅程,而不是擁有。人,到最後是連自己的身體都不能擁有的,何況其他。
心,若沉浸於如何擁有獲得中,那就永遠生活在患得患失之中,無法真正自由。
生命之中,不管愛情的滋味如何,不管別人的情意深淺,只要你深深愛着,就已足夠。
並且這一切都值得感激。因為有他,你的感情之流不致漫流無歸;,因為有他,你的生命之流不致匱乏單調——那些孤獨的思念,那些縈繞的牽掛,都是蒼白空氣里最純真切的芬芳。
2012-7-8 [1]